群众里面精通文学的人也不少，时不时有句子冒出来。有些很夸张，“今日群贤砚山会，他日庙堂赛武侯”，“两支笔砚离南夏，一篇风*镇长安”，“二月春风送君起，状元榜头笑长安”等等。

当然也有人借着前人的语句表达自己的祝愿，比如：“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等。

砚山上，众人热热闹闹，直到午后时分，人群才开始渐渐散去，官府主持的人也准备下山了。至于州府刺史司马等人午前早已经走了。

“宁北兄，”宁北也准备另外找一条路下山，此时听到后面有人如此喊道，有点耳熟。

他回过头，喊他的人正是岭南贡士吴伯开。

吴伯开走上前来，拱了拱手，说道：“今日伯开与张兄一见如故，心里极其高兴。”

“呵呵，我也很高兴，难得遇到岭南来的高才，还想着多了解一番南方的风情，刚才意犹未尽。”

“张兄，稍后我要随他等去州府，无法与张兄续谈，明日又要启程长安，恐就此别过，深感万分惋惜。”

“无妨，来日方长，我家就在南夏城南的中华楼，你且安心去，祝来年科举高中。”

“多谢，等明年科举归来，无论如何，我再来南夏与张兄一会，把酒言欢。”

“好，我且等着，等你及第归来，我与你一同饮酒作乐，不胜快哉。”

“嗯，就此告辞。”

晚上，宁北躺在床上，细细回味着今天得知的这些消息，才真正感觉到这时代一点风云变幻激荡的意思。

以前对这时代一直融入不深，有点世外人的旁观和游戏心态，感受还不如何深刻，到如今生活久了，了解和接触渐多，就有了身在其中的切实意味。

在南夏此地，似乎风轻云淡，波澜不惊，而在此时的北方，中原大地，历史的进程正上演着。

可以想见，此时无数人正谋划着，推动着历史的发展。

情怀，贪婪，公，私，名，利，权力，胜，负等种种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相互碰撞，同时有鲜血和死亡在其中崩裂。

后世见到的历史已经成为历史，无法改变，如今他又正在再次经历，两种视角交叉，似乎真的看到历史的车轮正在向前奔驰。

不知到底会驶向何方，还会和后世流传的历史一样吗？

如同正在进行中的波澜壮阔的棋局，棋手就是那些掌控着权力者。此刻各方都正在布局，这盘棋局，不到最后，恐怕都不愿意束手认输。

哪怕是棋盘上的棋子，也不甘心自己的既定命运，要想方设法为自己争取利益。

至于宁北他自己，此刻顶多也就是棋局千里之外遥远处角落的一个旁观者，看着场上棋手棋子在角心角力，他的存在对棋局几乎没有一点影响。

想到这些，宁北又起了几分紧迫感，从某个角度思考，自己实际上也不是毫无力量的。知识就是力量。

只要加快步伐，发挥出自己的智慧，说不定也可以在这时代开拓出属于自己的历史进程。

如此一想，之前自己的格局似乎还是有些小了，藏着掖着的那些想法需要加紧付诸实施，不能因为种种顾虑患得患失太过于严重束缚自己。

人的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在这个十分缺乏人生安全保障的时代，说不定哪天就出了意外。

一个小感冒就可能要了自己的命，所以应该抓紧现有的时间，为自己，也是为这时代做一点事。

这也算是人生价值和成就感的体现。

人嘛，终究不能白活一场。况且，在他自己的剧本里，他就是主角。

“宁郎君，不是已经有两个铁炉了，当前没多少事做，完全够用了，为何还要新建一个？”

工场内，柴铁匠看着宁北诧异地问道。

旁边，宋良也一脸疑惑。

现在的铁炉才使用半年，正是好用的时候。由于炼铁工场这边当前没有什么批量性的产品，主要是炼制些小物件辅助木工坊，所以产能严重不饱和，使用率较低。

两人都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为何还要再新建一座铁炉。

“是这样的，新建的这座铁炉，跟现在的这两座结构上不完全一样，有些改良的地方，当然，到底行不行，还需要实际建好以后，实验了才清楚，也需要你们帮忙参谋一下。”

“哦，有何改进？“柴铁匠一听，立马起了兴致。

他在这行业浸淫了大半辈子，炼铁炉的构造至少从他接触这行当以来似乎都从来没有变化，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改进炼铁炉。

若是有那么容易，前人早就发现去做了。

他心里很明白，炼铁的技艺一辈辈摸索传承下来，任何改进都是非常困难的，几乎不太可能。

而且他也很清楚，这两座炼铁炉子当初还是在官匠的操作下才建起来的，至少前几年张东家对相关的工艺并不是很了解精通，现在竟然说要改进炼铁炉。

不过他在这半年也见识到了张东家的许多神奇之处，与常人很不一样，奇思妙想非凡，说不定还真有很大可能，所以没有直接开口反驳。

“我觉得现在这两座炼铁炉，炼铁的时候，炉中的温度还不够高，炼铜还可以，炼铁就差了不少。

因为温度不够，勉强炼出来的铁水品质不怎么好，杂质很多，所以要想办法提高炉中的温度。”

几年接触下来，温度，杂质这些概念柴铁匠已经能充分理解了，这方面他对宁北也佩服的很，描述的很恰当，言简意赅，入木三分。

他点点头：“若是这温度能再高一些，确实更好使，这么说，宁郎君已经有法子叫炉子里面的温度更高了？”

“经过我的观察，发现现在这炉子里的温度不够高，很大原因是因为往里面鼓风的时候，冷气进去了。

所以我想，若是进去的的不是冷气，而是热气，炉中的温度很可能会更高一些。”宁北解释道。

柴铁匠想了想，赞同道：“这个理，似乎确实讲的通，只是将冷气改为热气，温度到底能提高多少呢？若是提高的不多，也没太大效用，反而不划算。”

这时代的人包括柴铁匠，关于温度的概念，只停留高低，冷寒的基础上，顶多就是极热，极冷，没有度数计量的认识。

所以完全不知道热空气和冷空气之间温度到底相差多远。

“既然理论上是对的，实际有多大作用，总要试过了才知道。冷气预热的办法已经有了，炉子炼铁的时候，本身就会产生大量高温的热气。

只是先前这热气直接排放掉了，很是浪费，我们可以将这热气回收起来，对进入的冷空气进行预加热，冷气的温度自然就会上来了，就成为了热气进入炉中。

并且，我们还可以专门用炭火对进气管道进行加热，让空气的温度更高。”

这道理说起来很简单，柴铁匠这个老工匠一听就明白了，“我懂了，这道理很通透，确实可行。”

旁边宋良也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接着柴铁匠面带喜色，“若是当真有大用，能炼出好铁，可是少有的大事，若是献给官府，宁郎君也是大功啊。”

果然不愧是军中出来的老工匠，思想觉悟高的很，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这时候先想到的竟然是将这技术献给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