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他听到东城方向,那位宁王任命的南昌总兵窦子龙也发出一声震喝:“本将南昌总兵,宁王右卫指挥使窦子龙,愿率部反正投诚!”
这一刻,石微尘只觉胸腹间一股极致郁火,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全数烧灭。
他口中直接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心想这满城上下,想要坚守城池的,敢情就只有他石微尘一人。
时至此刻,石微尘也知道南昌城已经守不下去了。
不过就在他正欲闪身逃离的时候,李轩那冷冽的语音,就已传过来了。
“你是金阙天宫现任的紫微宫主?现在想走,怕是晚了。”
石微尘则暗暗冷笑,心想以自己的遁法造诣,只要想走,天下间有几人能将他留下?
可随后石微尘就发现,自己施展遁法的念头,已经被‘阉割’!
然后下一瞬,他就见李轩挥刀斩至。随着一道金紫色的刀光闪耀,他的整个人,还有整个神魄,都被一刀直接分割为二!
※※※※
当李轩大军入城,整个南昌城内一片惊惶。
不过各个方向很快就平定下来,城池四面冒烟的火焰也被迅速扑灭。
李轩的神机左右营粮饷充足,纪律严密,雷厉麾下的三万人则是本地兵马,基本能做到秋毫无犯。
至于辽东的两万铁骑,则依然驻于城外。
他们并无任何不满之意,只因李轩已经承诺,城破之后所有军马每人赏银二十两。
这使这些辽东铁骑欢声雷动,振奋不已。
他们一直都听说汾阳郡王治军公正慷慨,如今果不其然。
此时的李轩,正为宁王藩的丰富库存而吃惊不已。
这些仓库里面,光是现银就达一千多万两,还有各种难以估价的金银珠宝,粮食则达一百六十万石。
还有大量的军械,在宁王武装起三十五万水陆大军之后,还有可武装六万人的兵器战甲。
李轩喜不自胜,心想仅宁王藩这些缴获,就可以让他完成四万神机营的武装了。
这个时候,宁王所有的家眷也被从宁王府内押解出来。包括宁王妃,还有宁王的几个子女在内,都在晋军刀兵压迫下瑟瑟发抖。
江西巡抚雷厉也再次赶至李轩身前:“下官在宁王府中搜查到皇袍,龙椅等等,还有诸多违制之物,以及各种财货总计数百万两,郡王殿下可需入内一观?还有,这宁王府上下一族人等,请问殿下该如何处置?”
“我哪来这闲工夫?”李轩失声一笑:“你与江西布政司,江西监察御史,江西绣衣卫千户一起统计清楚就是,记得每家都准备一份账册。至于宁王府一应家眷,暂时羁押于巡抚衙内,等待朝廷解送入京,注意不要苛待了他们。”
李轩他才不愿管这战后的处置事宜,一来嫌麻烦,二来会惹一身骚。
“——除此之外,雷巡抚你还得做一些准备。讨平宁王之后,襄王府那边也可一鼓荡平。除了粮草兵船之外,我还准备从江西带些兵马过去。”
襄王虞瞻墡死后,襄王世子虞祁镛虽然接掌了襄王藩。
可此人的声望,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虞瞻墡相较的,此时襄王一脉从金阙天宫中得到的支持也很有限。
不过若再等几个月后,情况就不一定了。
李轩知道襄王世子虞祁镛此人还是有些能力的,如果给他时间,此人应该能笼络住襄王藩的人心。
且襄阳位居天下之腹,大江以为池,而崇山以为固,南极湖湘,北控关洛,独霸汉上,李轩无论如何都不会容许此人占据襄阳这个兵家必争之地。
李轩正说到这里,就接到了一枚远处飞过来的信符。他用意念一扫,就看向了北面,然后笑了起来:“这位宁王的回师之速,倒是快极。”
此时宁王的大军距离南昌已经不到百里,且在赣江下游处渡过了赣江。
鄱阳湖龙王辖下的水族没能阻住他们,宁王麾下数百位术师合同两名天位出手短暂冰封赣江,让宁王的大军得以从容渡江。
不过这正是李轩对敖疏影的吩咐,让她约束住麾下龙族暂勿出手。
宁王的兵马渡江之后,他才能将之全歼,而不是一场大战之后乱兵祸乱乡野。
李轩选择的决战之地,就在南昌北面三十里的一片平地,依托着几座山丘列阵。
南昌城周围都是平原耕田,剩下的要么是泥沼烂地,要么是低矮山丘,没什么有利地形可以依仗。
不过这些耕田烂地,就是最有利于神机左右营的地形。
此时恰值初夏,水田中土地松软湿滑,踩下去就是一个深坑。
当神机左右营分成一百个线列阵在田埂上展开,前方三百八十丈的射界之内,就是一片难以逾越的死亡陷阱。
宁王也意识到李轩给他安排了一个可怕的陷阱,可他却不得不强令全军向前,准备向对面那看似单薄的火枪阵列发起决死冲击。
只因这个时候,南昌失陷的消息已经在他的军中传播开来。
而在他们渡过赣江,往南昌进发的几十里途中,就有将近三千人从军阵中逃脱了。
这还是宁王以亲军为督战队,全力阻拦截杀的结果。
宁王不敢想象,如果时间再拖延下去,自己的大军会崩溃到什么地步。
他唯一的胜算生机,就是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将对面的神机营冲溃冲垮,夺回南昌。
不过在双方大军接触之前,首先分出胜负的却是水师。
就在赣江江口,操江水师提督段东辖下的两万八千水军,大破宁王卫五万舟师。击沉战船二十余艘,缴获战船一百七十三艘,逼降三万余人。
李轩对这一战果毫不觉意外,此战段东虽只调集了鄱阳湖一带的水师,加上提前奉命赶至的扬州水师营,在兵力上屈居弱势。
可这两万八千人,却都是正儿八经的朝廷经制之军,训练有素,战技娴熟,且士气高昂。
他们的对手,却多是宁王临时征召的当地渔民。
宁王舟师的舰船战具,倒颇是精良。其中还有三艘万料内河炮舰,搭载大小佛朗机炮达四十八门,可以称得上是内河水面上的巨无霸。
可宁王为防朝廷侦知,根本就不敢将这些强大的炮舰开到江面上演练。
以至于这三艘强大炮舰的水手战兵,就连在战场上找准方向开炮都很困难。
关键是朝廷水师还有龙族襄助,金阙天宫引动北方寒潮之举彻底将龙族激怒,敖疏影在此战中抛开了几乎所有的顾忌,全力襄助大晋水师作战。
所以当镇东侯段东与扬州水师参将李炎随后上岸,赶到李轩中军所在的时候,两人脸上都没有一点大胜之后的喜悦。
此战胜得过于轻松,没法引发他们的任何心绪波动。
镇东侯段东到来之后,却对前方的战事都置于不顾:“两个月前,你母亲曾经向我夫人提亲,说是要为你下聘,继承你们家的三房堂祖叔的一脉香火,由你兼祧。”
——这其实很扯,兼祧一般都发生在亲兄弟,或者近支的堂兄弟之间,这堂祖叔实在隔得太远了。
可诚意伯家与李轩,就偏能厚着脸皮做这种事。
段东心里虽鄙薄不已,可另一方面,他还是满意的。
至少不是妾室,是八抬大轿抬入门的明媒正娶之妻,脸面上过得去,不至于令死去的夏御史脸面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