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新在公司见过萧建军的身影，对这位年轻俊杰的趣闻和能力，更是如雷贯耳。

他专门花了一定时间，专门了解萧建军的履职情况，分析他的做事风格，因为他清楚后者在程有福心目中的份量，万不可轻易得罪。

“茅部长客气了，我就不陪你们上去了，你们先休息一下，晚点我再过来给大家接风洗尘。”

“好好，你也太客气了。”

茅新也没有过多的客套，接风洗尘这是时下一个很普通的接待礼仪，也用不着大惊小怪。

晚上，萧建军就安排在亚洲村的东来顺分店，让大伙品尝北方的涮羊肉。

茅新他们很高兴，在a省难得吃上新鲜正宗的涮羊肉火锅，能吃的都是些冷冻羊肉。

大家在酒桌上相互问候，推杯换盏，相言欢笑。

酒足饭饱之后，大伙回到酒店大堂，萧建军正准备辞行，茅新却邀请道：

“萧经理，能否到我房间一叙，我们先相互交流一下各自的想法和意见，如何？”

萧建军听罢莞尔一笑，“那当然好，只要茅部长方便，我求之不得。”

他是这次市场稽查的始作俑者，自然明白事先交流这个道理，就算茅新不邀请，他也会提出请求。

但鉴于茅新他们初来乍到，晚上又喝了酒恐怕会不方便，原准备第二天再提出。

不曾想茅新也是个急性子，干工作非常认真、十分讲究工作效率。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做法律工作八年，已养成马上投入工作，连夜奋战的习惯，不会忌讳什么节假日或晚上时间，嘿嘿。”

“那好，茅部长请…”

萧建军随茅新一起乘电梯到他所在的商务套房。

“我这里只有速溶咖啡和铁观音茶，你喜欢什么。”茅新拿起水壶接了酒店的饮用水准备烧开水。

“来点咖啡吧，还可以醒酒。”

萧建军抽出中华烟，先递给茅新一支，然后往自己嘴里叼上一支。

茅新很恭敬地凑近身子为萧建军点燃香烟。

他咬住香烟凶狠地吸上两口，手一摆示意萧建军在沙发上请坐。

俩人落座后萧建军先开口，“茅部长到京后有什么具体计划和安排，公司高层有什么指示？”

萧建军从下午见到茅新的第一面起，他一直在观察琢磨这位青面白净、戴近视眼镜的法务工作者。

小心谨慎，面面俱到，彬彬有礼的表象背后，那是一张沉稳而精于算计的面孔。

“哎哟萧兄弟，就别一口一个部长了，不敢当，咱们关上门就直呼名字吧，这样自然些。”

“行，就按茅兄之意。”

茅新心慰地点了点头，“公司高层很重视这次稽查行动，董事长专门召开办公会议，成立稽查领导小组，由耿总任组长，就是希望尽快查清帐目，追回货款，落实责任人。”

萧建军当然知道市场稽查任务中，查清、落实、追讨这三项基本内容。

他对程有福的安排感到有些蹊跷，按常规这等大事，应由公司总裁亲自挂帅任组长成对，财务和法务是总裁直接管辖，一般副总调度起来有障碍。

不过，他很快琢磨到程有福的心思，表面上要做得公正，对股东们有交待，实际他另有原因。

这中间夹着个张佳丽很是他头疼。

“建军老弟，我想了解你掌握了哪些证据，肯定六大主管有私收货款，甚至于挪用货款嫌疑？”茅新终于切入了主题。

作为法务工作者，他最关心的就是证据，有了证据才能做进一步的调查和落实数量，以便确定罪行大小。

“这个当然有。”

萧建军笑了笑，他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掏出一沓银行专用打印纸，递给茅新。

茅新展开一看就惊呆了。

他睁开眼睛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是六位主管名下的银行帐户，从开设之日起到前天止，所有资金进出往来明细，交易日期，金额，交易单位名称等清楚明了。

每个人从医药公司转帐来的货款金额，去向用途，挪用的是哪几家医药公司，哪个品种款项都非常清楚。

“就只有这六位主管吗？”茅新问道。

他问题的弦外之音，最清楚不过了，自然是指张佳丽。

因为京都市场部，除了这六位主管，能跟医药公司有权结算的，就是张佳丽了。

当然，萧建军也有这个权力，但他是举报者，经手时间也就一年半，而且配送渠道单一，主要客户就是东区医药公司，茅新准备放到最后去询征一下。

萧建军当然明白茅新的弦外之音，“我都查过了，没有发现其他人。”

他明确回复了茅新的疑问，同样没有指名道姓，巧妙回避张佳丽敏感的三个字。

俩人都是心照不宣，像打哑谜似的。

“建军老弟，我还是要多问一句，请你别介意，你所取得的这沓资料，渠道是否合法合规？”

茅新看着萧建军肃然道。

作为一名律师，他必须明确证据来源的合法性，也就是可追溯性和还原，而不是伪造的。

证据允许托关系走后门，甚至于花钱弄出来，只要证据是真正就成。

最后的法律取证，必须要加盖银行公章，甚至于公丨安丨机关上门取证都有可能，如果不能追溯和复原，那就是伪造的了，这同样是犯罪。

两世为人的萧建军，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也理解对方的职责所在，当然不会介意。

他非常从容地回答道：

“我是通过巴京市人民银行反洗钱稽查室的关系，查询到这些东西的。”

“哦…明白了，怪不得如此详细，谢谢你兄弟，你费心了。”

茅新恍然大悟，他内心可吃惊不心，根本没想到这个萧建军，居然有这种可怕的关系人脉，实在匪夷所思。

人民银行反洗钱稽查室，是所有商业银行审查资金流向的督察部门，他的来源绝对真实可靠。

实际上，人民银行这个人脉渠道，是萧建军在干姐姐吴玉茹儿子的满月酒宴上得到的。

那天酒宴上，他碰到了杜建新夫妇，在热聊中无意得知：杜建新老婆曹小琳，是巴京市人行的反洗钱稽查室主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萧建军记在心上，这次返京，在送走王秋燕之后，他随即上门拜访杜建新家里。

作为干侄，春节期间去上门拜望长辈，实属正常。

曹小琳早就听杜建新提起过，吴为勇这个所谓干儿子，上次满月酒宴上见过一次面之后，她完全同意老公的猜想，“这个年轻人有老吴早年的影子，绝对是老吴儿子。”

所以，杜建新夫妇就认定萧建军，就是吴为勇不能公开的私生子，妥妥的亲儿子。

实在是造化弄人，大家都蒙在鼓里。

见萧建军手提贵重礼物登门拜年，夫妇俩高兴得合不拢嘴，他们倒不在乎礼物是否贵重，而且在乎这个人。

在饭桌上闲聊时，萧建军巧妙提到发现自己主管们私设对公帐户，公款私存问题。

曹小琳一听满口答应，私设对公帐户，公款私存本身就有洗钱嫌疑，属于他的监管范畴，这不是顺利成章，顺水人情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