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严肃地说道:“官家历来最怕的就是这些禁军和将领,要这成千上万的禁军失控在眼皮子底下,你让官家如何安睡,只要了一个乱子,就是无数的人头落地,这话谁接谁的人头就不保!”
梁川问道:“丁相,依您看,还有其他的因难?”
两人正说间,蔡门进堂来报事,称昭华小姐处又请绣娘做了几套新衣裳。一般这种小事丁谓听都不想听,可是大哥的女儿自己从小宠惯了,府里有个规矩,小姐的事再小也要跟他禀报,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以前没有发迹之前做一套衣裳替换便已足矣,再多便觉得奢侈浪费,后来平步青云一朝由简入奢,想再回昔日朴素的生活已然不切实际,多做几套花衣裳虽然所费不少,可是昭华高兴就好。
蔡门一看现在自己只负责小姐绣衣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丁大人有事没事就带着这个新来的小子,照此以往下去,还有自己的日子过吗?
丁谓听完就让蔡门退了出去,这个老管家忠心是够了,可是格局和水平太低,自己让他看家可以,其他的完全用不上。
蔡门睨了梁川一眼之后,恨恨地退了出去。
梁川心里那个怒啊,小子你现在是真的不死不休了是吗,在丁谓跟前你都跟敢老子犯愣,搞不死你!
丁谓往下说道:“废墟仅是小事,清理完之后又要运进来大批的木料石料、漆料,这些原材料运输难度大,所费人力物力更是不可计量,眼下汴河正是最繁忙的时候,各处开始屯积过冬的物料,要再清出空间专门运送这些修造宫殿的材料,今年冬天老百姓只怕会民怨沸腾。”
梁川算了算道:“那运这些材料又需多少时日?”
梁川想了一下,这个事好像他以前听过,怎么做来着,对了!
梁川问道:“恩相,这事为什么不能同时进行呢,这样我觉得时间应该能够,而且不会干扰到老百姓的生活!”
同时进行!丁谓好像也想悟了什么想法,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在正堂里踱了几步路。
梁川不忍打扰他,可是看他就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纱纸而没办法捅破,轻轻点拨了一下道:“引汴入宫!”
丁谓一拳一掌击了一下,大喜道:“将汴河水引入皇宫,这样一来掘河所得的泥土地可以用来烧制砖瓦,河道一旦贯通,这样大宗的木料也能顺着汴河运到皇宫,也不必占用城内百姓商用民用的河道,待砖料运输完毕,将新挖的河道排干,再将原来的废墟填入河道,这样地面就能恢复如初!”
丁谓两眼放着精光,背着手看着正堂之中挂着松鹤延年图,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啧啧赞叹道:“三郎老夫得到你此生相途有望再进一步,真乃天助我也!”
梁川不敢居功自傲,他知道丁谓这样的人最是自负不已,连忙自己拜倒在地上,对丁谓道:“恩相过谦了,这法子是恩相自己想出来的,与小人无关,能为大人分忧是小人的荣幸。”
丁谓满意得呵呵一笑道:“三郎赤子之心本相岂会视若无睹,你曾言要做生意,需要本相帮忙的无论是花费还是人脉尽管来找我,免得日后你怨恨本相!”
有丁谓这句话,以后的麻烦就能少了许多,梁川又是连连感谢,他自己算了算,再过几天回清源带钱带货的情报队也应该回来了。
丁谓监造八座新殿的消息传开,满朝震动,各种弹劾的文书如雪片般飞往汴京城。
这时期的大宋文人还没有忘记骨子里的气节。
大宋这时的文人铁骨铮铮,他们才不管什么是死什么是贬官,名声还有真理在他们眼中比什么都贵重。
所有人犹记得大中祥符三年那场严酷的春夏旱情,为了昭应玉清宫的进度,赵恒无视数万苦役的生死,一味敦促赶工,三司使所有的纤夫加河船全部征用上了,又从民间调集了数千民船,仅仅是为了一座追求虚无飘缈的道观。
那时候的百姓已苦不堪言,人间悲剧再次重演的话,赵宋社稷将危,大厦将倾矣!
天下历经五代十国数百年的乱世纷争,苍生好不容易过上了有盼头的日子,虽然北面的契丹虎视耽耽,可是也比那吃人黑暗乱世强得太多。
民间甚至开始流传起了民谣:“欲得天下宁,须拔眼中丁。欲得天下好,无如召寇老”
做官做到人见人恨也是挺有出息,这个眼中丁顾名思义就是丁谓了,而寇呢不是贼,而是在雷州养老的前宰相寇相。做官又若能像寇准那样,虽然身不在其位,却能让天下百姓全都挂念,也不失为成功了。
这话传到赵恒耳中是什么意味,哪一个当家的帝王能听得进这般的嘲讽?
天下人对丁谓无休止地唾骂,丁谓的官位却是越坐越高,他不需要天下人的认同,只须要赵官家对他毫无二心,现在他已经看到了那正相之位在朝自己招手了。只要自己把这八座大殿漂亮地修完,老太后还有赵祯不会亏待自己的!
雷允恭这个死太监充分发挥了他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特征,百万人品的汴京城,听到雷允恭的名声,恨不能生吃其肉啖其骨髓!
当下满城尽骂丁谓千古第一奸臣,但是还是有无数的投机者,在这件事中嗅到了发财赚钱的商机,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涌到丁府四周,准备伺机而动。
他们不仅听说了丁府新晋来了一位后生,梁川的身分不可不谡神秘,底细来路完全没有任何风声,一上来就是成为了丁谓的乘龙快婿。
丁谓最近的风头可是一时无两,在这种节骨眼上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岂能是什么泛泛之辈?
早年间风传的丁谓的女婿是什么样的人物,要么是鲁国公的公子王德用那样的人才,要么是枢密使杨勋崇家的公子杨淇那样的俊才,随便一人将来都是不可限量的富贵,谁能想到是一个叫什么梁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货色?
梁川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甫一出现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最重要的是,梁川崛起的速度太过,快得所有人没来得及接受这个人的身份,就像平地里冒出来一般,原来丁府事无巨细都是由蔡门这个老管事出面打理的,现在外面的事据说丁谓都交给了这位后生,仅让蔡门管好门内之事。
想要从新修大殿这个工程上分一杯羹,就得从丁谓处入手,因为丁谓现在已使钦定的指挥使,而想要接近丁谓,最好的方法便是从梁川入手!
现在汴京城中的包工头圈子里又流传着一个神秘人物,大家千方百计要打探到他的衣食住行饮食喜好,据目前汇总的情报来看,这个神秘人身边藏着一位貌美的姑娘,曾经还出入过醉金赌坊,并且赢了当家的庆忌。
众人纷纷揣测,这个神秘人定是个好色又滥赌之人。男人嘛,只要跟这两样东西染上边,这不就到处都是突破口了嘛!届时投其所好,事情就容易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