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当初你小子可说好了还要帮老汉开办军官训练班，就这么一转眼就不认账了？”

周文苦着脸说道：“大帅您就别为难我了，小侄儿又没生了三头六臂，马上又要帮您老训练警卫营，还要兼顾房管科，马上又要开始全城的清理行动，徐竹立徐大哥可都催了我好几次了，我那边的队伍训练还要抓紧，你老说说，我哪有时间啊？”

大帅却不接话，只是盯着周文幽幽说道：“你小子可别是怕了吧？”

周文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叹了一口气道：“是怕了，小侄儿在南京陆军军官学校任教才几天？这就闹出许多事情，甚至到了有人去跟日本人通风报信，欲置小侄儿于死地的地步。您老凭着良心说说，咱们晋军的情况就会比南京那边好？”

大帅沉默了，自家事只有自己知道，别看晋军上下现在还是以自己为尊，但是自从中原大战之后，很多人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心思，向南京那边暗送秋波、眉来眼去的也不在少数。

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真铁心要走了，老汉我还能像娘们一样哭哭啼啼拉着不放？

但是想归想，心里还是有些抑郁。

周文当然能猜到大帅此时的心情，心里也有些不忍，就说道：“这样吧，小侄儿不但训练警卫营，学长赵长树对我颇多信任，我就尽心帮着他把第六旅练出来，好歹也不会比中央军差了就是。”

“不行，不能和中央军比，要比就要和日军比。”

大帅突然来了精神，是啊，这个小王八蛋和赵长树倒是情义深重，别的你管不了，难道你的学长还能不管？

“这样，长树的第六旅早就没了编制，一直都是太原的警卫部队，今天老汉就给他一个编制，就叫模范旅，人员编制参照着一个师发展，你就放心大胆的训练，缺什么少什么，老汉我砸锅卖铁也要给你补上，就一条，能够对上日军一个旅团不败，怎么样？”

周文差点儿被大帅的孩子话给气笑了，能够硬刚日军一个旅团而不败的旅，全中国打着灯笼也找不到，除非自己像训练二分队那样从新兵练起，就现在那些老兵油子，即使有大帅和学长给自己撑腰，那也是城头上吊帘子——没门。

周文只能耐心和他讲道理：“大帅，之前小侄儿就给您老具体分析过，日军的强大并不仅仅是武器装备的精良，而是从国家到老百姓经历上百年才形成的极端自信的精神和心理，他们打败了当时最强大的亚洲霸主大清王朝，又击败了曾经称雄欧洲的沙俄帝国，最终才建立起目前这支号称亚洲第一强军的军队。”

“这种精神甚至可以称之为对他们国家和天皇的狂热崇拜，所以他们崇尚武力，以加入军队为荣，以取得战场的荣誉为最终目标，从小学就开始进行军事训练，整个国家都进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

“要战胜这样的敌人，不仅仅是要装备和训练不差于他们，更是要在精神上战胜他们，用我们顽强的抵抗意志，彻底浇灭他们狂热的火焰，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会从疯子又恢复理智，他们就会害怕，就会恐惧。”

“而我们的官兵，大多都是目不识丁的农家子，当兵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民国以来，几十年的战乱历史使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民众都麻木了，以为即使改朝换代，生活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只要缴税交粮，再苦也能生活下去。”

“他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中日之战的残酷性和严重后果，他们不知道面对的是怎样一群疯狂而没有人性的军队，只有通过血的教训，通过他们了解或是亲眼目睹这些人形畜生干出的那些令人发指的兽行之后，他们才会醒悟，才会知道不拿起刀枪抵抗，不但是他们自己活不了，就是他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活不了，”

“只有到了那时，全国数万万民众团结一心，同仇敌忾，才有可能战胜这群披着人皮的狼。所以小侄儿才会提出建立军人荣誉和军属待遇这些建议，首先让他们建立起初级的信念和荣誉感，不需要他们一开始就爱国爱民，但起码要知道爱家爱亲人。”

周文最后说道：“学长的第六旅已经成军多年，他们的思维和行为习惯已经固化，要从思想上改造难度太大，这就在精神上输了日军一筹。单兵的武器装备即使差距不大，但是战争从来就不是孤立的，把日军的飞机大炮和机械化运输能力考虑进去，这就输了起码两筹。还有战术和单兵作战能力这方面，也不是加强训练就能够弥补的。”

大帅不乐意了，虽然你小子说的有些道理，但你自己的部队怎么就在淞沪战场上一再取得了胜利，而且还经常是以少打多。

周文看着大帅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耐心说道：“小侄儿的部队不一样，一个是白纸上写字，从新兵就开始训练，从头至尾都是在灌输小侄儿的战术思想，在加上小侄儿不惜成本的消耗大量后勤补给，才形成了一定的单兵战术能力。”

“还有一个是小侄儿给的待遇高，不单是军饷，而且建立了军属制度，他们的家人都跟着受益，在思想上就很容易统一认识，建立了一定的荣誉感和归属感。他们知道自己战死了家人也有人养，立功了家人的地位和待遇也跟着提高，战场逃跑不但自己要受到军法处置，家人也跟着蒙羞，取消所有待遇。”

“所以这些官兵上了战场杀敌立功的心情就很殷切，再加上平时训练时就建立了一定的自信心，也向往在战场上表现一番，所以才能很快就适应了战场的环境。”

“第三个就是小侄儿有一批优秀的军官团队，您老也知道，都是西北军送去苏联学习的精英人才，有他们充实在部队的各个基层单位，就加强了部队的执行力和凝聚力，指挥起来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这些都是不可复制的，您老再让我训练也训练不出来了，好兵和好军官缺一不可。”

大帅听完后，喝了口茶，沉吟半饷才说道：“还有一点儿你没说。”这次他难得的没有用小王八蛋和小子来称呼周文。

“就是高明的指挥，你在淞沪打的几次战役，长树都组织人员在地图上做了推演，发现你指挥的几次战斗，时机把握都非常精准，整个作战行动都异常严谨，几乎是每一击都打在日军的要害上。长树都觉得自愧不如，说是就好像你小子在战场上多了一双眼睛一样。”

周文听了一阵汗颜，自己是占了知道历史的便宜，又有周用宾这个通信高手捕捉到日军指挥部信号，可不就是等于多了一双眼睛。

周文如此耐心地跟大帅解释这些，就是为了打消大帅再次萌动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