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摇着手里的几张供词报告，一张乡下老农的招牌笑容挂在脸上，望着周文继续说道：“你说说，你个小王八蛋的实力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正面作战厉害，淞沪之战就杀了几千小日本，还弄死了一个少将，炸沉了一艘万吨战舰。玩阴的也擅长，十几个日本特工，说杀就杀，说抓就抓，反正就没你做不了的活儿。”

说到这里，又阴测测来了一句差点没把周文吓得跳了起来。

“这么说来，老汉这座绥靖公署别看戒备森严，对你小子来说，怕也是来去自如、如履平地吧？”

周文赶紧起身给大帅续上茶，赔笑着说道：“看您老说的，小侄儿怎么敢对大帅府有所不敬，都是一家人了，您老又是咱们山西的定海神针，再给小侄儿一个胆，也不敢冒犯虎威不是？”

周文心里却是想道：“就您这跟筛子没多大区别的警卫措施，确实也不是小爷的菜。”

“你这个小王八蛋么……”大帅端起茶杯沉吟道。

“来了，这个老狐狸怕是有事儿要差遣，故意拿捏我呢。”周文心道。

“你这个小王八蛋倒是个明白人，只要老汉不去动你碗里的肉，倒是不会对老汉有什么别样心思。”

“瞧您老说的，小侄儿碗里的肉还不都是大帅您的赏赐，就是动一动，难道小侄儿还敢有怨厌之心？”

“嘿嘿！别人不敢，你这个小王八蛋就敢，连古直轮这种实权派上将都敢硬刚的人，你还还有什么不敢的？”

周文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在淞沪抗战和南京的一系列强势表现，让这位大帅起了忌惮之心。

想想也是好笑，自己的本意是要震慑南京那些窥视自己实力和家当的有心人，没想到倒把这位山西王给吓住了。

赶紧再次赔笑这解释道：“您老想想，小侄儿一个人孤身入南京，在虎狼环饲的环境里，只要稍稍露出那么一点儿怯意，只怕就会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只能是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顶。”

“这不，在南京的差事儿一了，小侄儿就赶紧溜人，还是回到大帅身边心里才踏实。”

这几句马屁拍得大帅很舒服，心里微微点头，这个小王八蛋说话还是中听的，想想也是，这小子家在山西，以离石为基，家人部下都在老汉的庇护之下，自然不敢对老汉有什么歪心思。

又想到这个小王八蛋在自己面前始终是毕恭毕敬，交托的事情也算尽心尽力，那个城管科也办得有声有色。而在南京，却是表现得强势无匹，就是平时眼高于顶，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的古直轮，在他面前也要吃瘪，丢官撤职不说，还特么的丢脸。

想必那位校长也拿这个小王八蛋没办法吧，不然就不会这么轻易让他离开南京了。

嘿嘿！还是老汉懂得知人善用。

想到这里，大帅心中也颇有几分自得。

但是转念一想，不行，这个小王八蛋就是个属驴的，不敲打几下就不会往前走。

当下就板着脸说道：“你小子少给老汉戴高帽，说点儿有用的，先派人过来，帮着老汉把绥靖公署的警卫都整顿一番，仔细拿出个方案来。那些警卫说到忠心可比你小子强多了，但是能力如何就需要你来帮着训练，起码要做到能够防住你这种小贼的程度。”

周文苦着脸说道：“训练倒是可以，但是要训练到防住小侄儿这种身手的人，可就难了。”

“老汉不管，做不到这点儿，你小子哪儿都别想去。”

周文心里大骂，“让小爷帮着训练来防着小爷，有这么说话的吗？”

但是他心里也知道，既然这位大帅这么说，倒是没有防着自己的心思，而且真有那种心思，您老也防不住不是？

估计是他听了日本雪狼特工队的战绩后，心里有些怕了，再加上知道南京方面成立了特务处，谁知道那位校长会不会用来对付他，这种半辈子都在与阴谋和争斗打交道的大佬，自然会有所警惕，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周文知道大帅的绥靖公署和府邸都是由跟随他多年的警卫营负责，说是警卫营，其实兵力已经接近千人，而且大多都是他家乡五台县子弟，都是从习武之人中精选出来的，个个对他忠心耿耿，基本都是跟随他南征北战五年以上的老军旅，武器装备精良，是他最信任的近卫部队。

但是，保卫工作可不同于打仗，不是说一个作战勇猛的士兵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警卫人员，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多了。

周文当然也不愿看到这位大帅出什么意外，而且现在这位大帅的抗战决心也很坚定，暂时没有表现出历史上首鼠两端的毛病，周文也担心在战争爆发前有日本人对他不利，东北的张大帅在皇姑屯被炸就是前车之鉴，所以帮助训练绥靖公署的警卫营也是应有之举。

看到周文爽快地答应下来，大帅觉得还有些意犹未尽，又继续说道：“现在中日之间的形式已经和你小子之前预测的非常相符，看样子也就有几年的时间了，晋军的训练你也要上上心。”

周文一听就不乐意了，您老这是得寸进尺啊。

要知道，经过淞沪抗战后的周文，对于此时的民国军队算是知之甚深，军队中派系林立，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旧式军队的习俗和习惯已经根深蒂固。

即使是校长一手打造的中央军，同样有什么黄埔系、保定系、土木系等，各自为了自己派系的利益，争权夺利、排除异己。

周文在南京陆军军官学校时，仅仅是想把对日作战的一些战术、战法传授给那些目前还一尘不染的学员，还被各种势力一再刁难，生出无数事端，后来给那些现役军官上课时，更是见惯了各种不屑和不逊的嘴脸，周文早就心灰意冷，也只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念头。

而晋军的历史更加悠远，一支成立了几十年的民国老军队，里面的水有多浑，不用去试就心里明白。周文就知道在随后的抗战期间，就有好几个大帅的嫡系大将与他离心离德，最后就差点儿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再想想，即使是大帅的心腹爱将赵长树，在中原大战之初不也是被中路军司令各种刁难，该有的装备和补给都要克扣。

赵长树都遭到如此待遇，更遑论名声不显的自己。

所以周文现在早就没了当初想着如何帮助改良民国军队的热情，那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几十年形成的风气和弊端，就连校长和大帅都解决不了，何况自己这个小米渣，他更不想把有限的时间花在这种蝇营狗苟的争斗中。

于是周文笑着说道：“军队的事情，之前不是都跟您汇报过了吗？战术手册也给了您老了，其它的小侄儿可就爱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