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佟童安慰道:“继续让李晓撑着,说不定就能出现奇迹。”
郝梦媛甚感安慰,不由得闭上眼睛,这下连做梦都是香甜的了。她已经闭了一会儿了,佟童觉得时机成熟了,赶忙将她的手机放在她的脸部上方,企图用她的面部解锁。但是试了几次都不行,他只好低下头,盯着手机屏幕进行操作。郝梦媛冷不丁地睁开眼,问道:“你是在跟我拍合照吗?”
佟童手一哆嗦,手机便脱手了,砸到了郝梦媛的脸上。他还没来得及道歉,郝梦媛就拿起手机,害羞地说道:“你要是想自拍,用你自己的手机嘛!”
“哦……”佟童厚着脸皮答应:“我昏了头……”
郝梦媛的脸上被砸出了一道红印子,很是滑稽,但是她一点都不在意,闭着眼睛,害羞地脑补着——如果这是他们交往的第一天,那总得做些有纪念意义的事情,比如——第一张自拍?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而佟童则坐立不安,在病房里走了两圈,还是借口上厕所去了。郝梦媛宽慰自己,没事,既然他有这个心,那就等等再拍也不晚。
可是,她很快看到了那五条短信,她的笑容凝固了一会儿,坚持看了下去,她又忍不住浅浅笑了。她把手机放在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佟童并没有走,而是躲在病房的门口,不停地探头观察郝梦媛的神情。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挺满足的,佟童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重新回到病房,忐忑地问道:“你早就知道那个发信息的人是我了?”
“不知道。”郝梦媛如实说道:“那年我刚回到港城工作,我办了两个手机号,一个用来工作,一个用来生活。我刚把手机卡插上,就收到了一条信息。那条信息上说,我回到港城了。我以为发错了,并没有太在意。后来又陆陆续续接到了几条,才发现那个发信息的人……心里隐藏着很多悲伤,他并不是发错了,而是一直存着这个注销掉的手机号,对一位故人表达着思念之情……那种感情,我真的太理解了。因为,我也常常给我妈妈的手机号发信息……”
再说下去,郝老师又要哭了。佟童急忙插嘴道:“我不知道该对你说声谢谢,还是对不起。因为你的回复,让我相信这世界还是有回音的……可是我打扰了你的生活,还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
“没关系的,可能我们的缘分,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吧!”郝梦媛晃了晃手机,说道:“如果不是缘分,那我怎么能收到这样的表白呢?”
佟童挠了挠头:“我以为你会介意,我还给孟老师发信息。”
“怀念并不等于爱恋。”
这一句话,让佟童的所有顾虑全都烟消云散。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凝视郝梦媛的眼睛。
郝梦媛继续把手机贴在胸口:“做了一个噩梦,却听到了很多好消息,我很幸福。”
“我以后会让你更加幸福的。”
佟童毫不犹豫地说道。郝梦媛却有些愕然,继而红了脸颊。
佟童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郝老师,我们……开始交往吧。”
郝梦媛把头埋在胸口,想笑,可是泪滴先落了下来。
“既然死里逃生,那就说明我们的幸福还在后头。”佟童温柔地说道:“今天,就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
佟童打了几通电话,让郝梦媛不必去上班了。郝梦媛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对他说的话将信将疑。可是几分钟之后,郝梦媛就接到了领导打来的电话,说是警方捣毁了一个制作假药的窝点,而郝老师找到了关键证据,立下了大功劳。
“郝老师,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巾帼女英雄。”领导如是说。
巾帼女英雄……
郝梦媛神色赧然,她实在担不起这样的名声。她想跟领导说,她之所以那么义无反顾,并不是为了解救天下苍生,而是为了她的好朋友。但是佟童一个劲儿地冲她使眼色,让她什么都不要说,安心地接受赞扬就好了。直到听说学校要出新闻,郝梦媛才着急了:“不能出新闻的!”
“这是你的英勇事迹啊!多宣传,对我们学校也有好处。”
郝梦媛完全不愿意出名,更不想让爸爸知道自己冒险的经历。可是直接拒绝领导,领导面子上过不去。郝梦媛咬着手指头,说道:“我担心犯罪分子还没有落网,看到我的新闻,来报复我怎么办?我的好朋友,就是因为写文章被报复了……”
领导不停地咂嘴,也有了同样的忧虑,答应郝梦媛会跟上级商量,最后叮嘱道:“听说你受了轻伤?那这两天就别上班了,先休息好了再说。”
面对领导的体恤,郝梦媛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她说了好几声“谢谢”,又说道:“主任,我朋友——不对,我男朋友没有骗您,我的确在医院,也在为我的好朋友想办法。我死里逃生,也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劫。”
“嗯,知道。要说诚实,恐怕没有人比郝老师更诚实了。你不用多解释了,我相信你。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
“谢谢王主任,我现在医院观察,等明天就去上班。”
在说完一连串的“好好好”“是是是”“哎哎哎”之后,郝梦媛终于把电话挂了。佟童抄着手,笑吟吟地看着,说道:“职场人打个电话都这么累,真是太卑微了。”
“还是你聪明,自己创业,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这么卑微。”
佟童苦笑:“我是最卑微的老板了。孙吉祥和白教授经常因为某个文学观点不同而吵得面红耳赤,米乐和房多多天天在网上吃瓜,吃不到一块去,两个人也要吵。可我一进来,他们就立刻埋头工作——我完全没有责怪他们摸鱼的意思,只是好奇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是他们不理我。我要是追问起来,房多多脸皮薄,以为我是在反讽他,在拐弯抹角地训斥他不好好工作,他就很腼腆地笑,坚称自己什么都没有说。米乐就更不用说了,对着电脑,冷着一张脸,我都不敢打扰她。工作室里时常很热闹,可热闹是他们的,他们经常把我当空气。我想吃饭,聊天,都找不到人。”
郝梦媛哈哈大笑。
佟童继续大倒苦水:“孙吉祥只有在吃喝拉撒不能自理的时候才会召唤我,米乐和房多多经常背着我喝奶茶,开发新的好吃的,我都得卑微地求着他们,可不可以带上我一起去,米乐说——虽然你没什么架子,可是你在身边,我们还是拘谨。再说,你不见得多有钱,跟我们吃饭,你还得掏钱。我们是为了你着想,不让你为难,你怎么还不领情呢——听听,这是员工说的话吗?我已经被他们无视成这个样子了吗?还是白教授好,不过他有严重社恐,在食堂吃饭,只要迎面走来女生,他就会绕道走。而且他每顿吃的都是最便宜的素菜,我要是吃肉,我就会感受到罪恶感。”
“哈哈哈哈……要是我的上司有你一半随和,我们也不至于苦着脸上班。佟童,真的很羡慕你,也很羡慕你的员工,你们的氛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