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唔,没事。”苏子龙搪塞道:“突然有点儿头晕,得少喝点儿酒了。”
就算老头死了,该干的事还是得干,一想到这些,苏子龙没有丝毫懊悔,只有心烦意乱。张垚垚还在一旁吐槽着佟童,跟旁人诉说他的表兄如何在高中时期就跟他争女孩子,苏子龙插嘴道:“如果真想干掉他,我可以找老唐帮忙。”
“老唐是谁?”
苏子龙在脸上比划了两下:“还记得不?港城特别有名的保镖,脸上有一道刀疤的那个人。”
张垚垚恍然大悟:“原来是舅爷以前的保镖啊!当然记得!小时候我还觉得他特别酷,等我长大了,我也想收一个这样的保镖。但是,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他跟了我老爸很多年,后来我老爸嫌弃他了,就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回老家做小生意去了。”苏子龙又涌起了一股装×的快感,侃侃而谈:“他是我发掘的,如果不是我救他出来,说不定他早就在打黑拳的时候被人给打死了。给我爸找这样一个保镖,确实特别威风!唉,可惜我爸不珍惜。”
张垚垚好奇地问道:“他以前是打黑拳的?我爷爷说,他眼神特别狠,特别像那种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战士。不过看他的年纪,又不像上过战场的。说他是混黑社会的吧,身上又没有匪气。早些年你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我们这个圈子都知道舅爷有个特别酷的保镖,但是谁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保持神秘主义,也是一种营销嘛!”苏子龙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人吧,倒霉是一连串的,他一直特别缺钱。你放心吧,只要钱给到位,我让他做什么他都做。”
听他的语气,只要给那个唐某某一大笔钱,他还能杀了佟童不成?张垚垚又被吓到了,陪着笑说道:“舅,咱还是想别的办法对付他好了,雇人是有风险的。”
苏子龙笑他胆子太小,张垚垚也不辩解。前些日子,因为“涉黑”而险些被关起来的人是张垚垚,时至今日他还心有余悸,他可再也不敢做花钱买凶的事情了。
价值不菲的甲鱼汤端了上来,张垚垚的碗里飘着几块肉,还有一片壳。想起甲鱼昂着脖子四处窥探的情景,张垚垚一阵反胃,在苏子龙的反复催促下,他才勉强喝了一口。可是看到了甲片上的纹路,他又一阵战栗,再也忍受不了了,跑到卫生间吐了个干净。
张垚垚从来都没受这委屈,还有谁能强迫张公子吃他深恶痛绝的东西呢?都是佟童害的!如果不是他让自己当间谍,他就不会吃那么恶心的东西了。张垚垚翻开手机,佟童连一条信息都没发。不过,这也是他俩商量好的,为了不露馅,佟童绝对不会主动联系张垚垚。
“姓佟的……不对,姓舒的,等老子完成任务,有你好看!”
再次回到包间之后,苏子龙带头嘲讽了他,说他吃不了好东西。张垚垚脸色惨白,暗骂道——笑你mb,老子都要恶心死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苏子龙要回公司处理事情。这一上午再加一顿午饭,张垚垚不知出了多少次冷汗,因此他迫不及待地要挥手告别,苏子龙突然邀请道:“去我那里坐坐?”
“不去了,不去了!”张垚垚生怕表现得太明显,又说道:“我还有事要忙呢。”
“哦哦,咱俩顺路,我开车送你过去?”
“舅,你刚喝完酒,别开车了。还是我开车送你吧!”
苏子龙说了无数遍“没事”,压根就不在乎酒驾。张垚垚盘算着,如果苏子龙真的酒驾了,那他一通电话就能把他送进去。不过,等过几天他出来了,再来报复自己,那就惨了。
在张垚垚的坚持下,苏子龙还是上了他的车,顺便又嘲讽了张垚垚一波,说他胆子这么小,不容易赚到钱。
张垚垚斗胆问道:“舅,我问你个事,你千万别生气。要是不想回答,直接无视掉就行了。”
“那要看什么事。”
“早上去你家,小舅妈的态度有点吓到我了。我听说,是她害死了她的亲生妹妹,这是真的吗?”
苏子龙只是叹气:“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嗐,我还能告诉谁呢?要是太吓人了,你就不要告诉我了。”
“你那个小舅妈,不光逼死了她的亲妹妹,还企图杀害丨警丨察。”苏子龙缓缓说道:“在两姐妹争执的过程中,她妹妹突发心脏病去世了,只能说她运气不好。她六神无主,是我给她出的主意,让她把脏水泼到她妹妹的一个追求者身上。幸好当年互联网还不像现在这样发达,没几天这事就过去了。她妹妹猝死,你小舅妈的确是无辜的。但是,她想谋杀丨警丨察,这个性质就很严重了。”
张垚垚差点儿把油门当成刹车,这个消息真的太劲爆了。“难道是丨警丨察发现了她杀人的秘密,被她灭口了?”
“嗯,你猜得差不多。没搞错的话,那位丨警丨察还是佟童很亲近的人,他之所以被害,就是因为查到了当年的真相。”苏子龙说道:“别看你小舅妈外表柔柔弱弱的,杀起人来比我都狠。她还挺聪明的,雇了一辆外地的车,将谋杀伪装成了车祸的样子!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直接说呗!”
“她先找了老唐。”苏子龙神神秘秘地说道:“好家伙,敢让我爸的保镖去杀人,真有她的。如果不是老唐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她的计划呢!”
快要入冬了,还淅淅沥沥地下雨,这样的天气让苏子龙异常烦躁。他的车在崎岖的山路间艰难行进,他更加烦躁,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陷在泥土里出不来。等开回市区,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洗车,不仅去除泥土,还要把“上坟”的晦气给洗去。
苏子龙是很不愿意来乡下的,尤其不愿意在这种天气翻山越岭,给父亲上坟。他提前在镇上联系了一处石材加工厂,以最快的速度刻好了墓碑,让老板亲自开车拉过去。车子只能停在山脚下,那么重的石碑,得好几个壮汉才能抬上山。而这一抬,就必然会惊动村里的父老乡亲。
苏子龙的烦躁已经达到了顶峰,他眉头紧锁——他想静悄悄地来,怎么还非得弄出动静来呢?别人知道了,又要骂他不孝顺了。
在同一宗族里,有一位比他父亲还年长几岁的大爷。大爷听闻消息,立刻在晚辈们的陪同下来到了山脚下。在看到苏子龙的那一眼,大爷想骂人的眼神是隐藏不住的。他用旱烟袋指着苏子龙,骂道:“你还有脸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
“大爷,我又不是不来,我得把事都办好了再来啊!而且,还得给我爸准备最好的,当然费时间了。就算我来晚了,你也用不着这么骂我吧?”苏子龙懒懒散散,都不正眼看这位长辈:“说实在的,你又不是我的家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我早就听说你没有人性,几次相处下来,深知此话不假。我是乡下人,年纪又大了,你瞧不起我,骗我,我也认了。但我跟你爸是堂兄弟,你知道村里为什么那么看重宗族吗?就是因为有血缘,有血缘的才叫一家人。不管有什么事,只要一招呼,一家人在一块,总有个照应。”大爷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不认我这个亲人,我没意见;但是你爸认我这个大哥,我就得替他做主!他的碑早就立好了!不用你在这里瞎折腾,扰乱他的清静。我现在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要是把我惹急了,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