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当然受得起,何况还是前辈!”
刘睿影说道。
刚刚那一礼却是被他躲开,这却是又一次。
老头儿听到刘睿影的话,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他的确是大总管。
安东王府的大总管。
只是他已经离开王府有好几个
年头了,这次是被王妃娘娘从城中寻到,碍不过昔日颜面和交情,这才勉强答应重新出山,助她一臂之力。
“我想出去转转。”
刘睿影说道。
“可有准确的去处?”
老头儿问道。
“没有,毕竟也是第一次来。”
刘睿影回答的很是利索。
“那就让小老儿带着大人随便转转街市,看看安东王王城的风土人情。”
老头儿说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刘睿影上车。
刘睿影没有拒绝,再度客气道谢之后,就上了马车。
车厢中有一张小几,整齐的摆着三个酒壶和一只酒杯。
不过字酒壶下压着个字条,刘睿影抽出来一看,上面写了四个隽永的楷体字:“贪杯误事”。
这绝对是王妃娘娘的字迹。
可酒已经放在面前,怎么有不喝的道理?
拿起一壶酒,倒入杯中之后,刘睿影才发现纸条竟然还有一张。
先前那张是因为自己进入车厢时,碰撞了小几,所以有些错位。
原本是压在第三个酒壶下方的,震动过后却是暴露了出来。
刘睿影又拿起这张纸条,看到上面还是四个字:“喝酒壮胆”。
第一壶是壮胆,第三壶就是贪杯!
王妃娘娘果然是个性十足,还极将原则。
车厢里突然亮堂起来,刘睿影抬头一看,马车已经从院落中出来,行驶在长街之上。
安东王城坐落在海边,空气中都有海风所特有的腥咸。
晚上的海风,很是舒服,刘睿影打开窗户,让风倒灌进车厢,不但吹散了酒气,还让他自己极为贪婪的大口呼吸着。
长街算不上太热闹。
也许这条长街还不是王城中最热闹的去处。
老头儿的声音忽然从前面传来,径直钻进了刘睿影的耳朵。
被叫破了身份,他也不再隐瞒,用劲气传音的方式告诉刘睿影车厢窗户的门上有一层纱帘,纱帘放下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却丝毫不妨碍刘睿影看街市。
老头儿对刘睿影说话小心翼翼又十分客气,因为他着实想不明白刘睿影到底是怎么猜出自己身份的。
尤其是当他从王妃娘娘那里听说刘睿影的挚友之一,是至高阴阳师中的太白,便更是觉得刘睿影定然也能掐会算,所以他连想打趣和腹诽的念头都没有,生怕被刘睿影算出来了,到时候下不来台的还是自己……
这条长街还未走到尽头,老头拉扯着缰绳,让马头偏转,从左侧的一条小巷子里钻进。
小巷中无灯火,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阴暗、潮湿,却是把海边的一切不美好全部展现的淋漓尽致,刘睿影皱起了眉头。
空气中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
似是从海底里把一切腐烂的腥臭之物打捞上来,丢进滚水里,让它的气味尽可能的散发出来。
这刺鼻的味道让刘睿影有些恶心……但马车却偏偏停在了这味道的源头!
“大人!王妃娘娘嘱咐小老儿,一定要带您来尝尝这个。”
老头儿说道。
刘睿影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左右一看,发现有家小铺子,门口点着灯火。
“这是做什么的店铺?”
刘睿影问道。
“虾酱,虾酱蒸蛋!”
老头儿笑着说道。
这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但只要吃到口中,便能又体会到它的其中的奥妙滋味。
刘睿影只等了一小会儿,边吃到了王妃娘娘特意交待人墙老总管务必要带着自己吃的虾酱蒸蛋。
腥臭味有余滚烫的温度而更加显著。
借着门口的光亮,这才看清,虾酱原来是灰褐色。混在黄色的蒸蛋中,很是奇怪突兀。
扭头对上那老总管极为殷切的眼神,刘睿影深吸了一口气,扎扎实实的吃了一大口。
味道果然不错!
刘睿影三下五除二将一碗下降蒸蛋吃了个精光,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大人觉得如何?”
老总管问道。
“奥妙无穷,回味无穷!”
刘睿影想了想说道。
但这虾酱为了长期储存,所以盐分很足,再加之这些海里的鱼虾本来就带着咸味。刚才吃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那盐巴就蛰的他舌头疼……
“不要紧,车上不还有酒?”
老总管说带。
刘睿影笑笑,重新上了车。
拿起酒壶的同时,却是又想起了那两张字条。
尤其是规劝刘睿影莫要贪杯,贪杯误事的那张,更是让刘睿影觉得奇怪。
明明只是出来转转,看看安东王城的夜景和热闹。
沉吟片刻,刘睿影将第二壶酒一饮而尽,然后对那赶车的老总管问道:
“今晚您要带着我办什么事?”
老总管一听就知道刘睿影是喝了酒,并且看到了字条。
笑了两声之后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东拉西扯的说起了虾酱。
“大人可知这虾酱在安东王域可是有个别称。”
“是什么?”
对于这样的民俗有趣事,有趣人,刘睿影十分喜欢。
“死人肉!”
老总管可以压低了声音说道。
恰好一阵海风从顺着街道,从马车背后吹过,“呜呜”的风声如泣如诉,将长街上的灯笼都吹的七扭八歪。
配上方才这老总管的语气,还真有几分讲鬼故事的意境,
这个季节,即便是在安东王域,晚上的海风也有些凉意。
风吹开了车厢的窗帘,倒灌进来,让刘睿影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死人肉?倒是新奇,怎么解释?”
待风吃过,刘睿影接着问道。
虾酱,听名字就是鱼虾。放在以前,是穷人才吃的东西。这些年不知怎的,又红火起来,连富贵之家都开始争抢。
只不过他们用的东西却也变得富贵起来。
富贵归富贵。
那样做出来的虾酱,总是缺了某种味道。
“大人还记得虾酱的味道?”
老总管反问。
“当然记得,无非是腥臭咸。”
刘睿影回答道。
“不错,这般味道在老百姓口中,就是死人味儿。”
老总管解释道。
刘睿影点点头。
这的确是说得通。
寻常百姓家,都喜欢用些下贱难听的名字来当做外号。给孩子取名是如此,给物件取名也是如此。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老总管清了清嗓子,又开口说道。
“以前人穷,虽然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有时候就住在海边还是得挨饿受穷。一口虾酱,就能救一条命。起码也能让他在多活些时候,把想说的话都说尽了。”
老总管说道。
“这习惯后来就变成了一个规矩。只要家里死了人,所有的亲属都得含着一口虾酱出,殡。要是找不到亲人的死者,这一口虾酱就由官府的仵作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