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众姑娘簇拥着的平南王当然有艳福。
只不过他听到刘睿影这样说,嘴角很是轻蔑的笑了笑。
“这样的艳福只要有银子,谁都可以有。不过我更羡慕你的是,你还要比我有眼福!”
平南王说道。
话音刚落。
一阵风吹过。
其实是两阵风。
不过起风的时间太过于一致,所以让人分不清楚……
一柄利剑自上而下,刺向平南王的头顶。
剑是欧家紫荆剑。
人自不必说是谁。
叶子这一剑选择的角度极为刁钻。
正面,侧面,背面,都可以出剑,但最难防备的就是上面和下面。
上面是头顶,下面是脚底。
脚踩着大地,头顶着天幕。
着两个角度虽然最为刁钻,但却也几乎没有破绽。
可惜今晚平南王却是被叶子抓住了一个破绽。
这样的破绽是会要了命的。
他坐在门口喝酒。
身旁的酒肆妓馆有好几层。
要问这里最不惹人瞩目的是什么,一定是姑娘。
放在别处风*至极的姑娘,在这里什么都不算。
这便成为了叶子最好的伪装,让她得以掩盖身形,等待着机会。
她从楼上一跃而下时,平南王刚端起一杯酒。
酒汤荡漾,从那小小的圆上看得见背后的灯火,也看得见头顶的剑光。
但平南王不躲不闪。
仍旧平心静气的将酒杯放到唇边。
围着大圆桌的那十九位姑娘已经惊叫着四散而逃。
她们只是为了钱,可不愿意丢命。
赚了掐,没命花,要比活活穷死还让人难受……
平南王仰脖喝酒。
叶子的剑锋直指他的眉心。
她看到这位王爷似是在笑!
他为什么要笑?
难道是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所以变得释然?
叶子的精神微微一动,手下不自觉的就满了两分。
这是她第一次出剑杀人。
新人相对于老手来说,多了稚嫩,但也多了决绝!
“当啷!”
叶子的剑锋格挡开来。
格挡住叶子剑锋的,是另一个剑锋。
刘睿影没有看清这一剑是从哪,从谁手上出的剑!
更让人惊奇的是……
向来风大的平南王城,竟然会起雾!
雾气中,刘睿影只能依稀看到叶子手中的紫荆剑,平南王身前桌面上的酒杯,还有时钦的背影……
“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平南王大声喝彩。
将酒杯重新倒满,朝时钦那边推了推。
时钦看着酒杯,不动声色。
刘睿影渐渐适应了雾气,但也只能看清他们三人大致的身形轮廓。
方才这一刹那,让三个人的命运就此改变。
本来是必死的平安王,被时钦救回了一命。时钦自己从一个王城里默默无闻的客栈掌柜,成为了王爷的救命恩人。叶子这位仅仅当了三天欧家剑心的姑娘,失手了。
要让刘睿影这旁观者说的话,那一刹那中改变最大的,就是叶子。
现在对于她到底来平南王城要做什么,已经一目了然,没有任何争议。她是来杀平南王的,这便是欧家主欧雅明交待给他的重要的事。
一刹那的机会不可复制,不会再来,错过了便错过了,代表着一切的结束。
这三天里,她的全部信念就在于此。
时钦的身份,骤然翻天覆地。
他看着平南王推来的这杯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刘睿影能够体悟这种感觉。
在完成一件大事之后,人都会有种极为空虚的感觉。似是觉得世间上的一切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当为这件事付出了多少努力,消耗了多少时间,这种空虚就会持续多久。
到后来,甚至会演变成为自我的怀疑和否定……
就算是很多人夸赞,也会觉得虚假,这源于内心的不自信。
其实这一切掉过头想想,都是毫无意义的。
无论他有没有救了平南王一命,无论他是客栈掌柜,还是平南快剑——时依风的儿子。
刘睿影看到时钦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刚从西北回到中都城的时候。
无尽的赞誉和荣耀都在那里,静悄悄的等待着。
似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只需要一个契机来开启。
但这个契机却需要很久的准备和努力。
幸运的是,时钦等到了这个契机。
不管他现在是多么的空虚,他还是把握住了机会。
相比于徒劳一场,无功而返,时钦的运气无疑是极好的!
刘睿影的目光转向了叶子,这片刻之中,她的身形一直在左右晃动。并且从一开始的轻微,变得越来越剧烈。
直到刘睿影听见她手中的剑,触碰到了地面,发出一声清脆……
叶子的信念已经崩塌。
当一个人心里失去支撑时,她便也失去了全部的精神。
犹如行尸走肉。
浑浑噩噩开始一点点的从内而外把她吃个干净,让她连手上的剑都拿不稳。
要知道,对于欧家那些少爷小姐来说,叶子手中的这把紫荆剑来的有多么难……
在差一点就要被族规处死时,忽然成为了欧家的剑心,这种跌宕,很容易让一个人丧失理智。
要是精神意志薄弱一些的,就此害了疯病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她没有。
叶子也是抓住了一次契机的人。
第一次抓住了,叫做机会。
第二次若是还能抓住,便是奇迹。
人世间能获得机会的人很多,但拥有奇迹的人却少得可怜……
即便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那样的幸运,但奇迹的眷顾终究是有限的,不可能雨露均沾。
要是那样的话,奇迹就会变得不值钱,也不会被人们成为“奇迹”了。
眼下最为舒畅的人,当属平南王。
他只是优哉游哉的坐在这里,就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位忠心耿耿的部下。
人心无法用钱买。
或者说,可以买来别人虚伪的臣服,但决计买不来长久的追随。
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都是极为哪能可贵的存在。
钱是很重要的东西,起码对于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可钱都换不来人心,不是钱太轻,而是钱没有人心重,人心的重量在于另一个人给的心。
在中都城,在欧家,也是一样。
更不用说在极为破败的平南王城,和落魄无比的平南王。
时钦还是没有端起酒杯。
不过他的双眼从未离开它。
又过了片刻,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道弧度。
这种无声的笑,要比嚎啕大哭更加凄惨。
不论他真的是心情大好,还是压抑至极,看在刘睿影眼中,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之意……
“你是不喝酒吗?”
平安王即便落魄,好歹也是个王爷。
王爷高高在上,耐心毕竟有限。
这句话说出口,已经有些不耐烦和催促之意。
要不是现在王府人才凋敝,时钦又刚刚救了自己一命,他根本不会如此客气。
其实刘睿影早就看出来,平南王先前的镇定之中带着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