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以往,蛮族的传承就出现了许多亏空。这些断档全都是这么造成的,后人只能
加以揣测、想象。然而各部落之间,并不会对这些事情互通有无,所以就造成了对于很多事情,却是有六种不同的说法。
蛊毒也是一样。
一开始,蛮族作为一个整体,蛊毒并不是一种毒药,却是一种可以增强他们体内气血之力的补药。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完全的整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裂成了六块。补药的配方也被口口相传这种弊端所害,变成了毒药……且六个部落各执一词,每个部落都不相同。
安明递给刘睿影的兽皮上,却是正反两面都有印记。
正面是画,反面是字。
画是雕琢精深的工笔,字是王域中字。
据刘睿影的了解,王域中没有地方是习惯在兽皮上作画写字的。
他疑惑的看着安明,难道这张兽皮上的字画,竟是出自他之手不成?
“你有问过厌结关于解药的事情吗?“
安明又让女子割下一块兔肉,边吃边问道。
“他说这种蛊毒不是厌结部落所有,而是出自白慎部落。”
刘睿影说道。
“看来他真是把你当兄弟了……”
安明叹了口气说道。
手中的兔子肉也悬停在半空,刚刚撕下的一条,放在嘴边,迟迟没有吃进去。
“难道不是这样?”
刘睿影问道。
“他没有骗你,安东王中的蛊毒,的确是白慎不落的玩意儿,厌结部落中没有解药。”
安明回答道。
“这张兽皮上,图画和文字都是解药的配方。”
安明指了指刘睿影手中的兽皮说道。
“是白慎部落的还是厌结部落的?”
刘睿影刚才看时,隐约有感觉,现在感觉得到了确定,更加仔细的翻看起来。
上面的图画描绘的都是植物,从根茎到枝叶和果实,都一清二楚。
背面以此写着这些植物的名字,并且还标注清楚了采集的地点.
安明是厌结部落中目前最为出色的战师,因此他手里有一半配方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这张兽皮一定是他私自做的抄本,因为蛮族人的笔触不会如此精致,更不会书写王域的文字。
“这是白慎部落孤独的解药,可惜只有一半,不然你现在就能拿回去交差了。这些材料虽然有的是漠南的特产,但只要不缺钱,在下危城中的流人区里都能买得到。然后再按照记录,随便找个郎中,熬炼一番,服下去,就能解了毒。”
安明轻松地说道。
以至于刘睿影因为他的语气,待说完之后,还没意识到身为厌结部落的战师,怎么会有白慎部落中蛊毒的解药……
等他反应过来时,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必从安明口中听到“凌夫人”三个字时小……
“你……不是这里司命最信任的战师吗?”
刘睿影没敢用背叛两个字。
安明能得到白慎部落蛊毒的解药,即便只有一半,也足以证明他的心思。
在刘睿影看来,这根本没有必要。
脚踩两只船是个极为危险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却是两边不是人,整个蛮族部落没有一处容身之地。朝夕之间,就会从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战师变作过街老鼠,最后的下场只能是成为流人,做起下三滥的勾当。
而且这种日子注定不会安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人这一生安稳两字极为难得,如此就过上了颠沛的生活实属冤枉。
“因为我爹是曾经白慎部落的司命,当年要不是碰上凌夫人,我被大漠中的野兽啃干净了!现在厌结部落里那个老不死虽然对我很好,但我要的他能给得了吗?!”
安明双手攥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当一个人有两种立场的时候,最痛苦的却是自己……
刘睿影当即明白过来。
安明想要的,不是厌结部落的任何,而是他在白慎部落中失去的一切!
手中的兽皮,顿时就变得极为烫手,重达千斤。
刘睿影将兽皮整齐叠起,缓缓闭上眼睛,刚准备开口说什么,一阵凉风从背后吹来,营帐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起。
刘睿影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看清来人,他就闻到了一股味道。
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是血腥味。
很新鲜的血腥味。
是从刚才掀起门帘的那一刻涌进来的。
不管是进来的人身上的味道,还是营帐外的味道,刘睿影都知道刚刚应该在部落中肯定是死了人。
至于为什么是死人,而不是杀鸡宰羊,是因为人血的味道和其他所有东西的都不同。是一种极为厚重、粘稠,其中又带着些许甘甜回味的复杂。
第一次问道这种味道的时候,刘睿影仿佛把人血喝到了嘴里似的,堵在喉头,无论怎么样都下不起,就是卡在那里!
后来问道的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能分辨出这味道的新鲜程度。
但更加令刘睿影不可思议的是,安明忽然目眦尽裂,嘴角不断的抽出,而后一偏脑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方才他吃的兔子肉,喝下的酒,全都从胃里泛用出来,吐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即使是这样,他却是还收不住。
干呕越发剧烈,刘睿影从他的口中看到有黄绿色的胆汁,这说明呕吐已经到了一种地步,若是再不能停下,却是要把整个身子都吐空了不可。
最关键的是,刘睿影根本不知道安明为何会突然如此。
难道是他的身子有什么陈年的疾病,在这一刻突然发作?
一旁的女子,赶忙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把脑袋掰到后仰的位置,然后朝着安明的嘴里灌下了一大壶酒,也不管他能不能喝下,就是这么强硬的灌了下去。
安明并没有挣扎,而是听之任之。
待酒进了肚子后,他停住了干呕,开始不断的打嗝。不过他每一次打嗝,都会从嗓子眼里冒出一点酒,酒味直从咽喉直冲鼻子,让他的双眼都变得泪汪汪的,似是刚哭过一样。
刘睿影看到安明的眼神,虽然有眼泪的遮掩,但还是难挡涣散。
这显然是醉了。
唯有醉酒的人,眼神才会如此。
蛮族中人即便酒量惊人,也很喜欢喝酒,但谁都架不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喝进去这么多。
尤其是刚刚呕吐完,肚子里空无一物。
空着肚子喝酒是大忌讳。
能喝酒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如此行事。
起码都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让胃里有些缓冲之物,再行拼酒之事情。
不过安明此刻虽然有些醉意,但神态却很是清醒!
他丝毫不在乎方才的失态,反而让正在收拾他呕吐物的女子,再去搬来两把椅子。
直到这时,刘睿影才腾出空当来,转过身,看清了进来之人。
厌结冲他咧嘴一笑,几乎都能看到他的后槽牙。
长兴却是严肃异常,眉头凝成了一个疙瘩,不知道又在琢磨着什么事情。自从回到部落之后,他便一直是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部落是他的家,按理说家是最温暖的地方,何况路上的时候,长兴还告诉过刘睿影,部落中他已有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