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锤子的敲打,却是每一种都需要四万八千锤。
捶打的次数越多,乌钢的坚硬度和韧性也就越强。
这么多年来,钢坯师傅都以能突破四万八千锤为目标来敲打乌钢。但只有一人成功,也只是比四万八千锤多出了三锤而已……这块钢坯便成了绝世乌钢,用它打造的乌钢刀,正是陈四爷的那一把。
但不管这乌钢是出自陈家还是别家,它的钢坯起码都需要一次四万八千锤的历练。
漠南的流人,根本用不起这样的乌钢刀。即便是有人买卖,也不会卖给他们。
所以这乌钢刀,定然是旁人给予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在截杀厌结这位盟主时,胜算更大。
“白慎部落是否与欧家和胡家交好?”
刘睿影问道。
长兴想了想,回答道:
“蛮族六大部落间虽然不和,但绝不会投靠下危城中的世家。反而在这一问题上出乎意料的统一!我们都把各自部落间的争端当做家里事,五大王域不是有句话说,家丑不外扬?正是这个道理。世家虽然一直在其中搅动风雨,但又何尝不是被各大部落利用?不瞒你说,各个部落之间,只要是关于世家的事情和情报一律是互通有无,不存在隐瞒。”
刘睿影听后,却是更加疑惑。
照先前的分析,厌结觉得这三名刀客定然是白慎部落派来的,就是为了杀死他,彻底击垮厌结部落。
但白慎部落并没有能力给他们提供乌钢刀。
这说明雇佣这三名刀客的,应该另有其人。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起来……线索太少,除了神仙之外,没人能在一时半会儿想通其中的因果。
刘睿影晃了晃脑袋,上前跨出一步。
“不管是白慎部落派来的,还是他们勾结了世家。这乌钢刀,只有我手中的欧家剑才能抵御一二,你们的兵刃,在乌钢刀面前犹如豆腐块一般,不堪一击。”
“我没有让你帮忙的意思。”
厌结沉默了片刻,说道。
他心里很是清楚刘睿影说的是对的。
他手中的刀,决计是挡不住乌钢刀的一击。
若是单打独斗,在他身体无恙,状态巅峰的时候,还不足为虑。可以用自己的武道修为和体内跟我给磅礴的气血之力将其彻底杀死。
但现在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即便手上有刀,也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光有个空架子罢了……
至于长兴。
他本来就是智集,是部落中动脑子、出主意的存在。要论起武道修为,比寻常人倒是强出了不少,但在对面都是三名手持乌钢刀的战师的情况下,就显得很不够看。
厌结说完之后,自己笑了起来……
想他的双手十岁便沾血,到头来却是被外族人相救。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感慨。
满族人不是一个会感慨的民族,他们要比其他任何人更迷信,或者说更信命数。
西北的草原王庭中人,比之于天地,更尊崇自己的祖先。
而蛮族的先祖,在口口相传的历史中,便是来自于群星之间。
厌结抬头望去。
正午的阳光之下,天幕上连一朵云都没有。
更不会有星星。
这是三岁小童都知道的事情,白天看不到星光。
但厌结却就此松了口气……
按照蛮族的说法,每一个蛮族中人在临死前,不论是白天亦或是黑夜,却是都能看到天河之上,群星璀璨。那是古老的先祖,凝神屏息,注视着自己的后代子孙。
后人将沐浴在先祖的闪烁、短暂,却又更古长存的目光之中,得到永远的安宁。体内的气血,冲天而起,以肉眼看不到的方式和速度,去往那璀璨之间,化为闪烁。
现在厌结看不到星空。
这说明他还不到死的时候。
这样的精神力量,在绝对的困境之中很是管用。
以至于他的身体里莫名的又涌出了不同寻常的气力。
厌结也上前一步,和刘睿影肩并肩站着。
“愿意和我喝一杯交杯酒吗?”
刘睿影先是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厌结却是想和他成为结拜兄弟,毕竟此刻在他们之间已经是刎颈之交。
“但愿这三个杂碎还没有把营地中的酒肉吃喝干净,还能给我俩各自留出一杯。”
厌结低语到。
当猎人变成猎物的时候,唯有同进退才能搏出一线生机!、
刘睿影对厌结表现出来的友好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现,即便两人能成为兄弟,也得在解决完面前的麻烦之后。很多后话,之所以是后话,是因为里面蕴含了太多的如果。做不到前提,后话就会变成空话,没有任何意义。
对面的三名刀客呈品字形站立,居中的一人,双臂紧贴在身体两侧,刀尖指地。
这时候,那只大公鸡再度出现在一旁,却是朝着三名刀客身处的位置缓慢前行。
为首的刀客看着大公鸡的步子,嗜血的笑了笑。
待它走近之后,刀光一闪。
但似是没有影响到任何。
因为这只大公鸡仍然高高翘起屁股,朝前踱步。
它却没有一直到自己已经掉了脑袋。
鸡头被为首的刀客斩下,此时正托在刀身上,收回胳膊,放在眼前,细细查看。
此时他已经收敛了笑意,那种嗜血荡然无存。双眼中竟然还充斥着满满的童趣,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有极大的渴望与好奇。
一个鸡头,他不可能没见过。
可刘睿影从他眼神中看出来的情绪,也不似伪装出来的。
况且他根本没有必要伪装。
杀死一只鸡,算不得什么。
对于他这样的大漠悍匪,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手里的人命应该比他的指头都多。
虽然大公鸡也算是一条生命,但在这片土地上,生存都成了问题,生命自然也被以不同的价码区分,有了高低贵贱。
在大小的世界里,公鸡比人小太多,因此它的生命也比人渺小太多,杀死十只鸡也比不上剁了一个人的手指头来的狠厉。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竟是让刘睿影喉头发紧,差点吐出来……
这位为首的刀客,张开嘴巴,一口将刀身上还在淌血的鸡头吞到了嘴里,大嚼着,从嘴角出流出粉红色的肉沫与血沫。其中夹杂着许多细密的气泡,像是夏日荷塘沿岸的水藻所带来的。
这种稠密,不规则的气泡让刘睿影越看越是恶心……不由得呸了一口,顺带清了清嗓子。
也不只是大漠干燥还是阳光角度的原因,他吐出来的唾沫,竟然也是粉红色的。看到如此,嗓子里顿时涌出一股腥甜,像是喝了一大口血。
相由心生。
何况正午的大漠,随着日头的强烈,空气中的水分被征伐的几乎没有,四周的景色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扭曲、压缩。本来一望无垠的沙漠,静悄悄的存在着,突然犹如水波般,荡漾起圈圈涟漪。
刘睿影将自己的视线从为首刀客的脸上转移开来,让恶心的感觉稍稍缓解片刻,再稳定精神,应付大漠这样罕见的自然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