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压迫感始终被楚阔所牢记,同时诡异的景象也使得楚阔有些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在临敌之际,却是又因为环境有些相似而想了起来。
对于一位剑客来说,分神是大忌。
尤其对方已经弯刀出鞘,而楚阔却还在神游他方。
对于不了解真相的事情,这世上还有太多。但只要被楚阔碰到,他就非得琢磨一番不可。这是他坚定的剑心逼迫他这样做,然而这样的剑心却也是他自己养成的。如此说来,一切的源头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以前的草原,入夜就是这样。没有月光得日子里,只能听到狼嚎与惨叫。那时候的草原人最出色的不是体魄,也不是眼神,而是嗅觉。我们可以闻到狼身上独有的味道,还可以闻到空气中些微的血腥味。直到我的一位先祖,在一次雷击过后发现了火,这才有所改善。”
二部公说道。
关于草原的这段故事,楚阔曾经听靖瑶在喝酒时说起过。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二部公,却是那自此改变了草原之人的后代。
楚阔收回了眼神,平静的看着前方。
要是论起感知的敏锐,他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长剑缓缓出鞘。
锋刃借着微光映出了楚阔的双眼。
依然是静如止水。
不论结果如何,他从未有过任何畏惧。
这便是他的剑胆,一往无前。
就算面对的是深渊万丈,永无生路,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剑在手,敌在面。
楚阔的右臂却又垂了下来。
他并不急于出剑,因为二部公仍旧挂着一脸轻蔑。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轻敌的人最后总会死的很惨。
如果这时候楚阔出剑,说不定可以出其不意,但他并不像这般胜之不武功。所以他在等,等二部公收敛起所有的情绪,专心与手中的刀,和面前他时,楚阔才出剑。
二部公一位楚阔内心有所犹豫,正准备再度出言说服,可忽然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微风中夹杂着一缕缕极为微弱的凌厉。这些气息虽然无法伤害二部公分毫,但其中蕴含的力量着实让他感到心惊……
一时间,竟开始东张西望。
他觉得思枫是不是还安排了什么后手。
让这楚阔冲在前面送死,然后暗中埋伏的此刻瞅准破绽,一击必杀。
但无论是他多么敏锐的感知,却是都没有再发现任何旁人的踪迹。
“来的只有我。”
楚阔看破了他的心思,开口说道。
“但我听说,和你一同进来的,还有个女人。”
二部公说道。
草原人虽然重男轻女,但五大王域内可是有不少以刺杀成名的女武修。因为女人总是要比男人更让人放心,更让人失去戒备。不知不觉中,以为等待的会是柔嫩的双唇与双手,但实际上却是一柄寒凉如冰的匕首。
显然二部公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觉得和楚阔一道进来的女伙计,定然就是这般角色。
“她不会出手。”
楚阔说道。
“为什么?”
二部公问道。
“因为在来找你之前,她只叮嘱了我小心。要是她打定主意要出手相帮,那就不必多说。”
楚阔说道。
女伙计也是一名剑客。
剑客都有剑客的尊严与高傲。
自己的敌人,绝对不能从后面杀死。自己的敌人,也绝对不能让他人插手。
就算是死在对方的剑下,也是死得其所。
二部公听后点了点头。
他对楚阔有种莫名的信任,或许也是被他的剑心和剑胆所影响。
终于,二部公凝聚起精神,全然放在自己手中的刀和面前的楚阔身上。
身子微微朝前倾,左膝弯曲,朝地面猛地一蹬,便像一个离弦的箭般,朝着楚阔袭杀而去。
刀光闪动。
劲气翻滚。
竟是犹如海浪般,一波接一波的朝着楚阔涌来。
楚阔右脚后撤半步,横剑当胸,抵挡着劲气的冲刷。
心中也是一惊。
没有想到这二部公看上去已经有些衰老,但仍旧能爆发出人如此惊人的劲气!
楚阔曾经游历到安东王域时,曾见过东海之上的风暴。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将乌云不断的扯碎。但是新生的乌云却又前赴后继的弥补上来,填满了先前因狂风造成的空白,还越压越低。夹带这波浪都化为了白色的碎末,冲天而起,像是要与这狂风和乌云争雄。
二部公的刀势,让楚阔觉得自己就像当时海上的一叶孤舟,在飘摇中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这一刀,二部公使出了全力。
连带着整个府邸都有所震荡。
楚阔却还是没有出剑,反而放松了身心,看着二部公的刀锋笑了笑。
要是有旁人在此,看到楚阔这般模样,定然会觉得他已经被这阵势吓傻了。
但楚阔却知道,二部公这一刀看似汹涌,实则外强中干,只是试探而已。
楚阔怎么会这般轻易的让他试探出自己的底细?
只要不出手,二部公定然就不敢近身。
果然,刀势在楚阔身前三尺远的距离,全然消散。
“你竟然能看破我的刀势?”
二部公问道。
“虚的就是虚的,再大的阵仗也实不了。”
楚阔说道。
任何事物都是相反相成的,无论是自然中的变化,还是生与死,新与旧,爱与恨,都是如此。成败对立,福祸也对立。就像有和无彼此相守,虚实之间也是这般道理。不一样的东西,或许能够产生和谐,但一定不会发生彻底的转换。
二部公虽然刀势凌厉,但其中却无半分真实。楚阔正是感应到了这种对立,所以才会一笑,毫不在乎。与其展露自身的真实,不如破了对方的虚妄,让他无计可施。
二部公无言以对,这么多年能看破他刀势的人也寥寥无几。若是刚才楚阔出剑,他定然能就能抓住其中的破绽,顺势扭转,将楚阔一击毙命。奈何这无往不利的一招,却是在楚阔面前失灵了。
“我的剑,都是真实。握在手里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出剑后也能看到因他而陨落的性命。”
楚阔说道。
正当他准备出剑时,忽然一道人影飞跃而下,落在了他和二部公之间,速度之快竟是让两人都没有任何反映的余地。
“你来了做什么?”
楚阔问道。
虽然看见的是背影,但他还是认出来此人正是思枫。
“因为有些事,让你做不是很妥当。”
思枫转过身来说道。
“什么事?”
楚阔问道。
“你正在做的事。”
思枫说道。
“我借了你的令牌,又来了这里,证明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却是改不了。”
楚阔摇头说道。
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改变的,可楚阔追寻的却是真实。要是这么三番五次的更改,他的剑心当然就会有所动摇。
“明日午后再去茶楼找我!”
思枫说道。
他的语气异常坚定,容不得任何冒犯,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思枫,既然楚阔已经答应了你,那就让他把事情做完。”
女伙计从暗影里走出,手持长剑,直抵思枫。
她在思枫刚刚潜入二部公的私宅时,便一直跟随,生怕他此行前来是要对楚阔不利。
现在却是轮到二部公搞不清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