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阔说道。
随即继续朝前走去。
他本就是个没有方向的人,因此只是胡乱在街上溜达罢了。不知不觉间,却是又走到了先前吃饭的酒肆门口。
这会儿没有生意,店小二正靠在门口的栏杆上晒太阳打瞌睡,半眯着眼,嘴唇张开。春困秋乏,这个季节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但人却总是难以提得起精神,对谁都是如此。
不过看到楚阔和女伙计去而复返,店小二却是一个激灵直起身来,走到二人面前,压低声音问道:
“事情可是办成了?”
“办成了,多谢小二哥!”
楚阔说道,拱手诚谢。
小二一听也极为高兴,毕竟那个去处是他推荐给楚阔和女伙计的,现在尘埃落定,自是觉得颜面增光。
一开始楚阔只是想能寻个住处,在吞月城中落脚而已。要是本着这个想法,当然是已经妥帖。现在三部公思枫的令牌在手,没有什么客栈敢不收留,甚至连房钱都省了。
楚阔谢过店小二后,便向他和女伙计一进城看到的那家客栈走去。
“你不是记不住路吗?”
女伙计很是诧异的问道。
楚阔走的方向完全正确,甚至还比先前要近了许多。
“我不是记不住路,我只是懒得想。但现在若是不专心想路,我就得想另一件更麻烦的事,所以不如想路。”
楚阔说道。
女伙计扑闪这眼睛,看着他的侧脸。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到底又有多少奇迹?
倘若换一个人,被三部公思枫知道了来意恐怕根本无法走出秦梓威的那座茶楼。但是楚阔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甚至思枫还将自己的部公令牌给了他。
女伙计敢断言,只要楚阔答应了思枫的所求之事,她俩定然也可以像走出茶楼那样,完好无损的离开吞月城。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客栈门口。
掌柜的仍然趴在柜台上睡觉,和先前的姿势都没有任何改变。
女伙计用同样的方法将其唤醒,看到他脸上的算盘印记却是更重更多。
还不等女伙计说话,思枫就走上前去,将女伙计手中的令牌放到了柜台上。
掌柜的一看这令牌,顿时吓的从柜台后走出来,对着二人连连行礼,嘴里说着楚阔听不懂的话。
“他说不知二位是三部公思枫大人派来的……先前得罪怠慢,还请原谅。”
女伙计将掌柜的话翻译给了楚阔。
“你告诉他,我们不是思枫的人,我们是他的朋友。”
楚阔说道。
就在女伙计翻译的时候,楚阔自语了一句:“十二个时辰的朋友”,只是女伙计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二人要了两间上房,但掌柜的却说什么都不肯收房钱。嘴里点来倒去说着车轱辘话,楚阔即便听不懂,但也知道他说的都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楚阔摆了摆手,便朝楼上的房间走去。进去之后,将剑放在桌上,径直躺了下来。
女伙计却也跟着走进来,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坐在桌边静静的看着楚阔。
“我要睡一会儿。”
楚阔说道。
随即扯开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住,不一会儿女伙计竟是就听见了鼾声。
她着实不明白楚阔的心到底是怎么长得……亦或是在这个关头还可以睡着觉的人,到底有没有心?
想着想着却是愈发烦躁,随即拍案而起,将房门狠狠摔闭,回到了自己屋中。
楚阔的的确确是睡着了,但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心,他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没有呢?其实他也知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并不是该睡觉的时候,也不知是酒劲的作用还是他真的累了,甚至他的身体还没有做好睡着的他便已经睡着了。
那是无法控制的,虽说头脑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可他整个人不就是全靠头脑中的思想才能呼吸,走路,吃饭,有悲有喜有哀怒乐吗?
确切的说,他与平常人一样,身体不过是为那精神服务的一个躯壳罢了,他甚至有时候觉得,他活的这几十年里,全是为那点精神所活。
有时候他得到大脑的讯息,而身体又跟不上,慢半拍时,又恍然以为,那个精神是独立起来的,是另一个操控者,他是他自己,却又不是他自己。
包括他现在所想的一切,也或许是那个操控者所让他思考的罢了。
因此尽管他的身体做出了斗争,可却摆脱不了他的身体能够动弹,全靠那股精神,因此它让他的身体疲累,他的身体就疲累起来,它让他的眼睛闭合,那眼睛就乖乖的听了话。
从光明和精神消失的那一刻起,他不如说是短暂的死亡了一次,毕竟在这期间,他根本就无法得知周围的一切,无法强迫让自己醒来。
这段短暂的死亡,被楚阔定义为那个操纵者需要补充能量,或者需要给他的载体补充能量。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他再睁开眼时,四周一片漆黑。在还完全清醒的时候,这种黑让楚阔极为受用,也让他的眼睛很是舒服。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彼此之间相互隐藏,楚阔觉得远比天光大亮时要亲切安详,这种没来由的念头也不知是什么开始的,但楚阔就是这么执着的认为。
或许是因为,他又觉得自己仿佛活了一般。
可是不一会儿,他便开始厌倦……厌倦了这种四下里东张西望可却又什么都看不见感觉。
看不见就好似个瞎子,各个感官也变得迟钝起来,手脚不敢动弹,因为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后,他伸出双手,向前胡乱的摸索着,想要点燃桌上的灯。但这客栈估计太久没有人来住过,桌上的灯却是连一点灯油都没有,灯芯也变得极为僵硬,像是一根细细的铁棒。
楚阔从窗缝里看到了些许亮光,在黑暗里尤为显眼,因此他不由自主的顺着这光,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子。虽然光进了来,但映入他眼中的并不是月亮,而是一根巨大的铜柱,像是从地底深处生长出来的一样,直冲云霄。
他只能看到一个圆鼓鼓的面,再往上,眼睛的界限就不够了,按理来说这应该形容为是窗子的窄小,可楚阔认为,是自己的眼睛界限太小,才被困在了这窗子里,窗子或许是束缚,但他的眼睛也是没能力去穿破着束缚,甚至连从别的角度去冲破都做不到。
不过虽然如此,但这样的场景还是让楚阔大吃一惊……他进入这间屋子后,并没有推开窗看过外面的景象,但无论如何却也不应该是这么一根粗壮的铜柱子才对,该是风景,要么是参天大树,这样的铜柱,显得很突兀。
他怀着不可置信的态度朝窗外伸出手去,想要探明这究竟是幻想还是真实,但萦绕在他手边的只有一层淡淡的,血红色的雾。它们轻盈的飘着,像是染了色的风,错过他的手指,这些雾气不知从何处而来,却正朝着楚阔面前这根巨大的铜柱汇聚而去。
仿佛一群群龙无首的人,找到了首领般。
距离不远不近,但是楚阔却可以感受到从铜柱中传来的巨大威压和阵阵灼烧的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