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再多的道理,却是也不如亲身去吃一次亏。
刘睿影虽然没有读过那么多书,但起码也不是个文盲。
书中那些道理,无非是一行行干巴巴的文字。
如何能够把这文字化为实际的用处,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践行的。
到了今天,刘睿影最大的感触就是,书中的道理虽然不一定都是对的,但一定都太过于浅薄。
无论是那些充满之乎者也的经史子集,还是那些神通广大的话本传奇,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诟病。
那就是非黑即白,一眼明是非。
从出了中都城开始,这些书中的道理以及故事,刘睿影就在心中将它们逐渐的,一一否定。
每一个人都有坏的一面,但向来都不会有人一坏到底。
汤中松的父亲,丁州州统汤铭勾结草原狼骑,可以说是罪大恶极。
但当刘睿影知道他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一个小家安泰时,最多只能说他有些自私罢了。
唯一不同的是,汤铭位高权重,自私起来的代价一定要比普通人多得多。
刘睿影将心比心了一番,觉得人都一样的渺小,在大义和小道面前,他也会做和汤铭一样的选择。
既然都一样,那还有什么权利站在制高点去批判他人的作为?
很多事,不是你没有做。
而是你没有机会,没有能力。
若是给了你同样的机会,相同的能力,向来没有人不会做。
甚至做得更加夸张也说不定……
这种变化,不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就能够预防的。
而是到了那一刻,发生的变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就像眼前的这位老板娘。
刘睿影知道她定然不会相信什么财神爷的说辞……
可当这一群苦工呼呼啦啦的进来,每人的手上还都拿着一锭金子时,老板娘却是也不得不信。
“看到了金子之后我不但相信这世上有财神爷,我还相信财神爷的座下真的有一位散财童子。”
老板娘说道。
“财神爷和散财童子好像是两个传说。”
晋鹏插嘴说道。
“既然是传说,那又何必如此较真?”
老板娘转头对着晋鹏说道。
“我叫晋鹏!”
晋鹏接着说道。
却是做起了自我介绍。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有些晚?”
老板娘说道。
“介绍自己的名字还用得着分早晚吗?除非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晋鹏说道。
“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想知道。”
老板娘说道。
“我只是觉得告诉一个要请我喝酒的人我叫什么,是一种起码的礼貌。”
晋鹏说道。
“请客是我自愿的。想喝不想喝都在你。不过你说了你的名字,而我也听到了,这倒是在强迫我记住你是谁。”
老板娘说道。
“多人是一个人不好吗?”
晋鹏问道。
“不好,一点也不好!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人,一个都不认识才好。”
老板娘说道。
“我们这样的人?我们难道不够友好吗?”
晋鹏反问道。
“你们当然友好,但却是对谁都友好。我喜欢的是只对我有好的人。”
老板娘说道。
“相比于我告诉了你的名字来说,你这样的做法岂不是更加让人勉强?”
晋鹏问道。
“你也可以选择不对我友好,这哪里有一点勉强的成分?”
老板娘说道。
晋鹏点了点头。
并不是无话可说。
只是他觉得继续掰扯下去没有什么必要罢了。
老板娘看到那些矿场的苦工们,把金子全都放在了柜台上,第一次阔气的点了肉吃。
既然有钱,老板娘也没法拒绝他们。
收了钱之后,只得乖乖的去给他们煮肉。
“这些苦工你们都认识了吧?”
晋鹏看着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问道。
也不知是问刘睿影,还是月笛。
“脸面基本都熟悉。但要说认识,我只认识那一人!”
刘睿影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徐老四。
他没有点肉,也没有喝酒。
还是像往常一样,打了一晚散酒,要了一叠卤菜。
只不这次他要的豆干,却是要比以往多了两块。
手上不断的把玩着那一块金子。
金子在此刻,当然要比卤菜更加下酒。
不一会儿,徐老四就喝完了一碗。
刘睿影见他抻了抻身子,面前的豆干省下两块。
一个人的习惯果然是很难改变的。
以前他一块豆干,就能陪着喝尽一碗酒。
现在虽然手头宽裕,能买得起三块豆干。
可他还是一块豆干,配着喝尽一碗酒。
“他是个武修。”
晋鹏看了一会儿徐老四后说道。
“还是为剑客。”
刘睿影说道。
“他告诉你的?”
金鹏问道。
“不,我自己看到的。”
刘睿影说道。
晋鹏撇了撇嘴,早就听说这矿场的苦工之中,藏龙卧虎。
桌上还有酒,可是却没人再喝。
月笛的目光仔仔细细的扫过这些苦工每一个人的面庞。
刘睿影也不知道她在想写什么。
“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块一百两的金锭,这里总共有四十七人。”
月笛说道。
原来她却是在数数。
“总共就是四百七十两黄金,也不算很多……”
晋鹏说道。
“四百起十两黄金虽然算不上多,可是你会无缘无故的送给素不相识人吗?”
月笛问道。
晋鹏摇了摇头。
再有钱的人,怕是也不会这样做。
如果有人这样做了,那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方才那两人你们是不是认识?”
晋鹏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只认识一个。”
月笛说道。
“哪一个?”
晋鹏问道。
“那个散财童子。”
月笛笑着说道。
她觉得这个绰号着实有趣。
尤其是‘童子’两个字。
那随从并不年轻,和童子两个极为不匹配。
奈何他的主子若是财神爷的话,不管这年龄大小,他也就只能做一个散财童子。
晋鹏看到月笛并没有心思告诉自己那人是谁,便也知趣的闭口不问。
就在这时,那位随从却是优哉游哉的从楼上下来。
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尤其是那些苦工们,更是眼睛发亮。
但这位随从却并没有搭理任何人,只是静静地走到刘睿影的身边,俯下身子,趴在他的耳边说道:
“楼上之人想要见你。”
刘睿影闻之一愣,他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为何却偏偏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
心下顿时拿不定主意,随即把目光投向了月笛。
月笛似是有意回避一般,低下了头,拿起酒壶,给自己,晋鹏,华浓一人倒了一杯。
直到那酒壶落桌,发出一声清脆,刘睿影才站起身来。
这位随从眼见刘睿影起身,百年自顾自的朝着楼上走去。
先前老板娘已经说了房间的位置。
是在二楼最东头的倒数第二间。
刘睿影跟在那随从后面,看到他的步子虽然迈的并不快,可就是领先了自己一大截。
这一层层的台阶,在他的脚下,却也是如履平地。
上到了二楼之后,随从先进入了房间。
并没有任何等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