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他的父亲文听白曾特意交代过,此次要以金爷为主,他们鸿洲州统府的人尽量不要冒头。
但不冒头,就代表着会收到轻视。
何况自己无论年龄和资历,都与金爷与李俊昌相差甚远。
更在意的是,金爷不论怎么输,还是自己心上人的哥哥。
文听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僵化,甚至闹翻的。
先前自己只是关心了一句青雪青吃饭的问题,就招来了金爷的一顿说教。
那让其重视自己的唯一途径,就是要找个机会展露一把。
所以他才会故意不动声色的靠近张金龙,他早已熟知张建龙此人的心性。
若是自己这般不声不响的靠近,定然是会激的他拔刀相向。
后来的一切,便也顺理成章。
现在金爷心中不说有多看得起,但也对文琦文不敢有丝毫轻视之情。
目的已经达到,他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毕竟再说下去,不仅违背了父亲的叮嘱,更是让金爷感觉有些喧宾夺主之意。
所以文琦文转过身来,对这金爷疏导。
“青哥,都是自己人,您看就在此处歇息歇息,打个尖可好?”
金爷点了点头。
于李俊昌一道下马。
这句话虽然看似询问金爷的意见,但实际上却是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安排。
即让金爷觉得舒服,文琦文自己这位州统公子的面子也得以保存。
更何况,以张建龙这粗大的心思,根本揣摩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进来大伙也是都辛苦,一会儿镇上我买些酒肉,你分派下去,也算是聊表寸心,犒劳犒劳。但切记不可喝醉!不软耽误了你们的正事,我确实也会被父亲责备。”
文琦文说道。
他与张建龙在最前方并肩而行。
“这……哪里好意思让公子破费!”
张建龙一听,立马拒绝。
像是如此这般简单的客套,他还是知道的。
怎么样也得推脱一番才好。
无论如何,也不能大言不惭的接受。
“无妨无妨,就当是我父亲来慰劳大家了!也算是赶巧!”
文琦文连连摆手说道。
张建龙看公子并不是客套,而是心意已决,只好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若是再行推脱,难免又驳了公子面子。
他可是知道,这些有身份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脸面。
饭可以不吃,钱可以不要,但这脸面却是一丝一毫都不能丢弃。
“这里可有什么异样?”
文琦文问道。
其实他对此间发生了什么,毫无兴趣。
可若是不多问道几句,又显得太过可以。
张建龙或许不会多想,但谁有知道他的手下军士中有没有心思玲珑之人?
自己既然说了是出来散心,那看到雨中不同的是多问几句也是在那情理之中的。
“回公子,此间极为平静,都是良民。”
张建龙说道。
“镇上现在可有什么开门的铺子?我们走了一夜,着实有些饥渴。”
文琦文问道。
“现在……恐怕只有一剑铺子是开张的。”
张建龙想了想说道。
“说起来也是怪我自己……前面青妹看到了一只鹿,我便想给她打来,没想到那只鹿或许是即将开化了神智的异兽,不仅这跑动的身法极快,而且还十分狡诈。整整几个时辰的功夫,我们随着它走走停停,却是始终都没有开弓的机会……不知不觉,就消磨了这么多时辰……真是丢人!”
文琦文自嘲的说道。
他已经看到,张建龙身旁的一位副官,在听到自己说走了一夜之后,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但还是被他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
这样的事不能有丝毫马虎大意。
一个很小的疑惑,都会想一颗初春落入泥土中的树种一样,他们被接踵而至的春雨沤烂,要么就会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将其整个挖出来,丢到一旁。
整个鸿洲的人,都知道这位公子对青府的小姐青雪青倾心不二,鸿洲州统府与青府更是两人未出生时,指腹为婚的准亲家。
所以文琦文这一番说辞,没有人会不相信。
那位副官在听完了之后,脸上的神色也回归了轻松。
“不知什么铺子,开的如此早?”
文琦文问道。
“是一件卖腊味的铺子。”
张建龙说道。
这倒很是稀奇……
腊味在西北地区并不怎么受欢迎。
反而是安东王域的沿海地带的特色。
在这里卖腊味,能有生意吗?
不仅是文琦文有这种疑惑,金爷和李俊昌听到之后,也觉得斐然。
一行人走到张建龙说的烧腊铺门口时,看到那店家带着两位活计,果然已经开始忙碌了。
只见那一位活计,手上按着一坨两三斤重的腩肉,用火一燎,三下五除二的就刮干净了毛,随即放下刀,拿了一根刚坠子,便开始在猪皮不停地戳着。
青雪青也挤到了最前面来看。
她吃过烧腊,但却从来没见过做法。
那伙计戳完之后,把肉块翻转,重新拿起刀,用刀在肉块表面割出了几刀平行的直纹,随即抓了一把调味料抹在上面。
“这是什么佐料?”
青雪青问道。
那伙计缓缓的抬眼看了一眼,却没有吭声。
“青妹,这调料一家一个样,是决计不能外传的。否则被旁人听了去可不得了……手艺人就靠手艺吃饭。”
文琦文低声对着青雪青说道。
伙计把调料在肉块上涂抹均匀之后,就扔进旁边的大盆中胭脂。
“店家,现在可有成品?”
张家弄敲了敲柜台问道。
“没有。”
店家一直背对着柜台,手上拿着一个长柄大铁勺在锅里不停的搅拌着。
“还要等多久?”
文琦文问道。
“还要等好久!”
店家说道。
似是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不过他一口沿海的方言,众人却是也听不太懂。
三分听,七分猜,便也不知道他的语气究竟是怎样。
“公子你不要在意……”
张建龙把文琦文拉倒一旁说道。
“在意什么?”
文琦文一愣,这倒不是故作,而是他真没能理解张建龙话中的含义。
“这店家,是从安东王域之人,来这处镇子也就才几个月的功夫。据说,是个老光棍。嗜酒又好赌……自是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不过他确有一手极为高明的,烧腊手艺,家里还有祖辈传下来的一间铺子,就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足以生活了。”
张建龙说道。
“那他为何要背井离乡的不顾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文琦文问道。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故乡没有感情。
而这种感情,往往都是“愁”。
愁是一种介于痛苦和摆上之间的第三者。
即没有达到痛苦那么严重的地步,也不会让人难过悲伤。
乡愁这个词,谁都听说过。
文琦文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却是不知道为何思想之情总是愁。
在他读的书中,那些迁客骚人,总是用酒解忧,用酒化愁。
后来,他问了自己的父亲,才知道这种愁实际上是一种不适应,不习惯罢了。
挑明说,或许也没有那么深刻。
“这里和安东王域差别大吗?”
青雪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