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我即刻耀九州,你还在等什么?”
孙德宇问道。
“一线天终究是只是一线天。离这万里无云,天朗气清还差得远。”
女子说道。
“斩了我,定然就能如此。”
孙德宇说道。
他重新站直了身子。
即便是死,他也不要佝偻着背。
女子呆呆的望着天。
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手中的剑软了下来。
云层重新遮蔽。
天地也逐渐趋于平静。
“你竟然……放弃了!”
孙德宇说道。
女子的双眼中噙着泪水。
若不是抬头望天。
着泪水早就流下来了。
“她好像又哭了!”
华浓说道。
“嗯……”
刘睿影重重的回答了一声。
此刻他对这女子只有敬重。
却是再无半分瞧不起。
女人虽然对于感情比男人要冷静的多,但若是全身心的放开去爱,却是也要比男人可怕的多。
刘睿影知道她这次的流泪,却是和先前不同。
先前只是为了进这镇子的逢场作戏。
但现在却是自我情感的真实宣泄。
这眼泪一滴滴划过她的脸颊,落在地下。
和泥泞的大地混为一体。
但却是也一滴滴的滴在她自己的心上。
把她的心,都滴碎了。
对于一个心碎的人来说,登临那耀九州的天神之位还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意义都没有。
而一个心碎的人,却是也永远为自己关上了这扇登临的大门。
有可能她会缓过来。
把碎裂的心缝缝补补,重新振奋。
一定有很多人会这么做。
但刘睿影觉得,眼前这女子是决计不会了。
心碎了就碎了。
碎过得东西,再怎么拼凑都不完满。
这也正是她的心中所想。
破镜终有重圆日,心碎再无复合时。
“他的修为不是我废的。是他自己。”
女子擦干了泪水。
对着孙德宇说道。
“他为何要这么做?”
孙德宇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也爱我。”
女子说道。
刘睿影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对苦命鸳鸯。
一个甘为爱人废尽修为。
一个愿为对方碎尽心田。
到底这场得失,是为了什么?
但孙德宇却是觉得自己这一剑挨得不亏。
若是当时他再开明些,或许就不会酿成今日这种局面。
“你杀了我吧……这是我欠你的!”
孙德宇说道。
“我不会杀你。”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
“为何不杀我?难道你不恨我?”
孙德宇说道。
“我已经体会不到任何感情了。而你却还是我爱人的父亲。所以我不会杀你。”
女子说道。
随即瘫软下来。
坐在泥泞之中,抱着自己的软剑发呆。
孙德宇还想说什么,却是忽然察觉到了异动。
“你快走!边军四百万两饷银被劫,王府派出了三位供奉调查此事!先前你引动的天地大势,以及一线登临之机遇已经惹得那两人正在急速驰援此处。再不走,你必死!”
孙德宇说道。
他也终究是打开了这段心结。
否则不会出言如此。
但那女子却好似闻所未闻一般。
仍旧呆呆的坐着。
双眼空洞,没有神采。
“她就是来找你说清楚这件事的……现在事情已经了断,她也没有了任何想法。至于死,她早就无所谓了。”
刘睿影忽然上前说道。
“小兄弟是何人?”
孙德宇见刘睿影气度不凡,出口问道。
先前他与这女子打斗时,却是对刘睿影没有多加关注。
“局外人。”
刘睿影说道。
孙德宇一阵苦笑。
局中人自迷,局外人当清。
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倒退……
“烦劳小兄弟一件事!”
孙德宇拱了拱手说道。
“我会待她离开的!”
刘睿影说道。
他知道孙德宇要拜托自己什么事情。
而他也着实不愿看着这么一位有情有义的女子,死在那些王府早已没了良知的王府供奉手下。
“多谢了……在下震北王王府供奉,孙德宇!”
孙德宇说道。
却是放低了姿态,极为郑重的说了一番自己的名讳。
刘睿影知道,这意思是他孙德宇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刘睿影也突然一阵苦笑。
没想到回一趟中都竟是如此之难。
不过有些路,一旦出发了。
若是不走到头,是没有旁的路口的。
都说少年每过五岁就是一道坎。
刘睿影到如今,已是把这坎过了四道半。
他本来准备在自己度过第五道坎时开始喝酒。
但如今却是早了两三年。
他带着那位女子一路狂奔。
竟是在半日之内就绕过了平常两三天的路程。
阳文镇。
震北王域鸿洲属地。
这也是最近的一处,有查缉司站楼所在的地方。
刘睿影按图索骥,才找到了这里。
一处位于山坳之间的小镇。
他想不明白为何中都查缉司会在这样一个偏僻孤独的小镇建立一座站楼。
但既然存在,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来了。
阳文镇虽然偏僻,但也不失繁华。
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客栈,酒肆,青楼妓馆,应有尽有。
刘睿影和华浓轮流背着那位女子赶路。
她并不胖,但背在背上却很沉。
也不知是不是刘睿影紧张的缘故。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和女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不过老马倌告诉过他,死人都很沉。
要比活着的时候,重得多。
刘睿影问他为什么。
老马倌却是他也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死了之后,精气神都泄了,所以就会很沉。
这显然是一个说不通的道理。
也一定都不合乎逻辑。
可刘睿影当时听完后却很高兴。
因为终于有老马倌也说不清楚的事情了。
所以他又问老马倌有没有见过死人。
老马倌却说自己亲手送走了三代人。
一路上,刘睿影都在小心查探着这女子的脉搏和呼吸。
她虽然睁着眼睛,但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以至于到现在双眼极为的红肿,还在不停地流淌着眼泪。
这不是哭。
而是眼睛太过于干涩时的自我保护。
刘睿影看到她还能流泪。
便知道她没有死,也就放下心来。
“泡一壶茶,要浓一点!”
走进这家酒肆的时候,刚好是华浓背着这女子。
刘睿影问小二点了一壶茶。
还特意交待要浓一些。
小二虽然不解。
但看到这两位青年人竟是背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手上还都提着剑,便也没有多问。
带着女人来喝酒的人很多。
在酒肆里点茶的人也很多。
但背着一位女人,还来酒肆里喝茶的人,小二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人对自己没见过的事情总是有些好奇。
以至于往茶壶里加水的时候,他的目光还一直朝这边看着。
沸水都淤出来了,竟是还不自知。
华浓把那女子安顿在座位上。
她似是回过了些神。
至少她的眼睛眨动了几下。
“这是哪里?”
她开口问道。
声音有些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