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这寿命权钱也不会那么在乎了。
把人间看透好像是一件极为厉害新鲜的事。
实际上对一个人而言,却很是痛苦。
阻府童子闭眼调息了一瞬。
他让体内的阴阳二极彻底松弛了片刻。
有张有弛,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若是一直紧绷,或是一直懒散。
那紧绷的总会崩断,懒散的迟早拾不起来。
忽然,他睁开眼。
眼中刀意凌然!
散发出一股势不可挡的王霸之气。
萧锦侃似是早就算到阻府童子会在此间突破一般,嘴角上挑,轻轻笑了笑。
阻府童子一刀再出。
此刻的他除了手中刀外,双眼中也有刀。
三把刀心心相印,犹如天狼坠地,朝着萧锦侃杀去。
想比于先前。
这一刀反而动静要小的多。
虽然眼中的两把刀气势恢宏。
但手中的刀,却是乐游原上一轻风,定西王城一浮云。
是那么的怡然自得,飘飘欲仙。
只是这刀上有些看不见的东西。
别人看不见。
萧锦侃能看见。
这一刀的刀尖上挂着通今阁阁主的使命,刀柄上拴着五绝童子彼此间的羁绊。
萧锦侃既然已经看出了他刀中的破绽,想要破去这一刀却已然不是难事。
但萧锦侃却没有这么做。
他打开了太白玉牒。
把阻府童子的刀身轻轻一夹。
阻府童子的‘春寒料峭’立马进退不得。
猛然间。
阻府童子恍如醍醐灌顶一般,浑身一阵震悚。
“原来……这都是你早就算好的。”
阻府童子竟然松开了握着刀的手说道。
‘春寒料峭’就被这般牢牢的夹在太白玉牒中间。
“我没有算计任何。我只是依从了规则。”
萧锦侃说道。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受我一刀?难道这也是规则?”
阻府童子不解的问道。
萧锦侃点了点头。
他拦住了阻府童子去完成他通今阁的使命,这便是后续发生的因。
世间万事,只要有所掺和,那就得有所付出。
受的那一刀,便是萧锦侃必须承受的果。
然而太白玉牒出,却又是一段新的因。
不过阻府童子在不明觉厉间武道有所突破,却是这段因的果。
到此为止。
萧锦侃与阻府童子二人之间,因果分明,互不相欠。
接下来又会何如,就看阻府童子要作何抉择了。
萧锦侃不会干涉。
也不会出言引导。
他只会这般站着,静静的等。
再长的宴席也抵不住有散场的一刻。
终于。
萧锦侃的屋中只剩下刘睿影一人了。
就连酒三半也熬不住困倦侵袭,回了他自己的屋中就寝。
想来他今晚能睡个好觉。
因为他不仅喝了很多酒,还得到了一把青娥剑。
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无非于抱着自己的心爱之物喝醉,而后沉沉睡去。
恐怕在座的人中,只有酒三半今晚能体会到这般美妙。
只剩下刘睿影一个人喝酒,自是没有什么意思。
虽然先前四人一起喝酒时,彼此间也没有太多的交流。
但总是要比一个人喝酒有趣的多。
刘睿影看了看屋外的天空依旧黑着。
心中大概一掐算。
觉得离破晓也就最多还有一两个时辰。
若是现在回去睡下,一会儿起来难免会有些难受。
睡不够觉的难受,比喝不够酒的难受更胜一筹。
而刘睿影应对睡不够觉的办法也是新颖异常。
他选择干脆不睡。
正好一会儿能看看朝阳。
先前下的雨,说不定能使得这晴空如洗。
今天的朝阳,一定会比往常的更加好看。
刘睿影想着自己背对着暮色苍茫来到了定西王域,来到了集英镇。
若是能够迎着朝阳,离开博古楼,走出乐游原,也是一件极为圆满的事情。
不过这却是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的种种,日子却只过了一天似的。
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
若是能把一辈子的光阴都压缩在一天之中。
想必一定会很充实。
至于美妙倒说不上。
因为此刻的刘睿影还是觉得人活一辈子,悲伤占了大多时日。
他举起酒杯再度仰起脖子喝了一口。
虽然酒杯已经空了。
但他想把最后一点汇聚在杯底的酒汤全部咽下肚去。
喝完之后,他拿着酒杯在手中又摩挲了一阵。
虽然萧锦侃不在。
但自己好歹是来找他喝酒了。
这和自己当时所说的一模一样。
却是让刘睿影的心里也没了什么压力。
他没有收拾桌子。
就这么把酒坛子,酒杯子全都摆在那里。
他想让萧锦侃自己回来后去收拾。
谁让他不陪自己喝酒呢?
这样做虽然会麻烦朋友。
但很多时候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
越麻烦,情谊越深。
因为每个人的朋友,或每个人在朋友面前,都想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只有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才觉得自己对得起这位朋友,或对得起成为别人的朋友。
然而这些价值的体现,却是蕴含在一次又一次的彼此麻烦之中。
刘睿影看了看杯盘狼藉的桌子笑了笑。
把那一支烟袋锅子重新收进腰间。
起身朝着房门外走去。
院子里稀稀疏疏的种了些不知名的花。
有些话的花朵半开着。
想必是到了夜间,没了阳光,就会拢起来的品种。
看到这些半开的花,刘睿影也知道天确实快要亮了。
他在心中盘算着,回到房子之后要好好洗个澡。
之后再用热水泡一会儿。
这样不但能够冲刷掉身上的酒气。
还能使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自己拥有片刻充足的放松。
就在他出了萧锦侃的院子,朝自己屋中走去时。
他又看到了一个人影。
托着步子。
艰难的朝这边走来。
刘睿影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迎接这一道人影。
兴许是变故太多,他早已麻木。
“请问,这里是萧大师的住处吗?”
这人影开口问道。
声音稚嫩。
刘睿影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一位少年。
不过十几岁的年纪。
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脸上沾满了汗水和泥水。
身后背着一个网兜。
腰间斜插着一把……剑。
只是这剑有些太过于简陋。
不但剑柄处的缠绳是破破烂烂的,剑身外剑鞘还比剑短了一截。
整整三分之一的剑尖,都从剑鞘的另一端冒了出来。
“是。你找他何事?”
刘睿影问道。
虽然萧锦侃现在并不在屋中。
但这少年只是问这里是不是萧大师的住处。
刘睿影这般回答倒是没有错。
却没想到少年听了他的后半句,立时后退了几步,眉毛一挑,瞪圆了眼睛。
“我又问你是谁吗?有问你在萧大师门口做什么吗?”
少年厉声问道。
声调虽然依旧极为稚嫩。
但其中的蕴含的力量却让人不由心惊。
“……没有。”
刘睿影少年的反问弄得哑口无言。
只能弱弱的说了一句没有。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