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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三半说道。

“小友请讲。”

狄纬泰说道。

“那夜我们切磋之时,两分打出漫天黑子,但是有四颗却不是出自他手。”

酒三半说道。

狄纬泰沉默,似是没有听懂。

“你是说,两分打出的黑子中多了四颗?”

狄纬泰反问道。

“是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夹杂在他的招式中。我相信他也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他却没有明说。我以为是他提前做了什么准备。”

两分说道。

“放屁!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二哥何等英豪,对付你还需要作弊埋伏吗?”

花六大喊道。

若说埋伏,狄纬泰也是万万不信。

棋品看人品,两分的棋路一向是只攻不守,有退无进,刚猛凌厉。

棋士比文人还要在乎尊严。

宁可败,也要知耻。

就算这打子是属暗器一流,也不会行此阴险之事。

何况功法武技哪来的善恶明暗?

一杆秤尽在各人心中。

“再说你怎么就知道多了四个字?我不信你能看得见,数的清!”

花六又说道。

酒三半无言。

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能够看清。

总不至于把自己的脑子摘出来,心剖开来给他们看看吧?

这样一来他却也是要步了两分的后尘。

不过这也正是花六所想要的。

酒三半虽然有些愣,但他不傻。

面对无谓的争执与吵辩时,他懂得闭嘴是最佳的方法。

何况大多数人的胡搅蛮缠都是醒时做浊事。

至少长醉的酒三半向来都是清意傍身。

“我相信他是能看清的。”

没想到,第一个出言为酒三半说话的竟然是弯三。

在景平镇中,他看到了酒三半的修为。

那可是用火钳都能一劈之下震退方四与刀五的角色。

他虽然不是棋士,但弯三能感觉到他就像一柄剑一样,孤傲不凡,凌霜傲雪。

遮掩的人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他或许会自己欺骗自己,但是却绝不会从他的口中吐出半个假字。

刘睿影有些愧疚。

不是他不相信酒三半。

相反,这一趟事由中,除了汤中松以外,酒三半是第二个让他觉得舒心的人。

只是因为他中都查缉司省旗的身份,让他注定无法为朋友挺身而出,两肋插刀。

一如当时在定定西王城中的祥腾客栈内,欧小娥遇刺之时一样。

他恨。

更无奈。

但即便对此颇有微词,刘睿影也无力去更改。

萧锦侃因为与他相识已久,自是不算在此列。

不过想到此间还有一人与他相识相交于微末,刘睿影的心头还是有些安稳之感。

“楼主,我们在镇中还见到了那位前辈。”

弯三对着狄纬泰说道。

狄纬泰刚刚正在看着张学究递给他的定西王霍望的亲笔信。

看完了信,一抬头就是汤中松那痞里痞气的模样,饶是他也觉得一阵头疼。

“那位前辈还好吗?”

狄纬泰问道。

“一切都好。我们遇到他时,他正要在井中打水。”

弯三说道。

狄纬泰点了点头。

“正午刚过便打水,不知是来了何人。”

狄纬泰在心中想到。

虽然他与叶伟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素未谋面,但论起了解程度,却是不亚于霍望。

不过霍望了解的是内里的心。

狄纬泰知道的是外在肉皮。

叶伟在景平镇中的生活规律的可怕。

不喝酒时,每天傍晚打一次水,每隔三天砍一次柴。

喝完十天酒的第十一天午后,定然能看到他和那只瘸腿大雁在景平镇中一前一后的遛弯。

这些霍望通通不知。

但狄纬泰却知。

至于博古楼的旁人,狄纬泰只交代过一句:

“不要去招惹景平镇中的那位饭堂掌柜,小二,厨子。”

旁人问:“为何?”

他只淡淡的说一句:“那是一位前辈。”

不过这几句却是让刘睿影和欧小娥听得云里雾里。

他想要问问萧锦侃其中的缘由,一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此地。

“既然是定西王的高徒,我博古楼安有不收之理?想必定西王也是想让你在不久之后的文坛龙虎斗上有所表现,为王府争辉吧。”

狄纬泰对着张学究说道。

霍望的那封信并不长,弯三也看过。

可是他却没能看出其中的这些名堂。

但是狄纬泰却一眼点破了霍望的本意,这让张学究也是佩服不已。

不过弯三却注意到,狄纬泰将信和木盒还给张学就时用的是双手。

他只觉得这是对定西王亲笔信的尊重,全然不知狄纬泰正是用了这一动作,表示与张学究乃是平辈相交。

想来狄纬泰是一定知道张学究原本身份的。

只是当下张学究说自己是汤中松的文师,那狄纬泰便也不点破,就当他是文师好了。

强者之间的默契格局总是能在瞬间达成。

好比一章桌子摆在当中。

即便桌下二人的腿脚已经斗的鲜血淋漓,而高出桌面的上半身依旧是岿然不动,就连表情都不会让人察觉出丝毫异样。

若是再唠几句家常,扯扯闲篇,那就更是锦上添花。

递过木盒与书信的功夫,不过是刘睿影的三次眨眼。

就在这么极短的时间内,狄纬泰却是与张学究已经有了数次交锋。

只见狄纬泰左手托着木盒,而书信的左端搭载木盒里,右端则被他用右手托着。

看似平平无奇,甚为礼敬的姿势。

实则一个人表现的越是刻意,实质本心便越是不同。

真情实意者,鹅毛浮云也能当做重礼,万金难求。

又有何必要去一步三叩首的送上一件云台珍贵的海货呢。

狄纬泰的左手在木盒上微微的外放了一层劲气。

不多,刚刚够将木盒通体覆盖,丝毫触碰不到那绢帛信。

不少,却是能让木盒以肉眼和精神都无法窥探的速度震颤着。

当速度快到一种地步时,被速度附着的物件就是静止的。

此刻的木盒就是如此。

但是这只能瞒得住在场的旁人,却是瞒不住张学究。

此刻这木盒就好比两人之间的一张方桌,桌下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狄纬泰也根本没有想过要瞒过张学究。

盛名之下无虚士。

此般阳谋就是一番比拼。

他要看看这位昔日的坛庭最强庭令,到底有多少斤两。

在张学究眼里,这木盒可不止是是微微的震颤,更不可能是静止,而是在大幅度的无规则摆动。

即使以他的修为,却也是只能看出个虚影轮廓,可想而知狄纬泰着实是铆足了劲。

不过,万事万物都有规则可随,都有轨迹可寻。

毫无规则岂不就是规则?

杳无踪迹岂不正是踪迹?

若是问一个人去了哪里,在做何事,那吃饭睡觉拉屎撒尿都是回答。

但不知道三字却也是回答。

既然不知道,那边是在意料之外。

或许他在做的仍旧是常情中的某事,但无人知晓就等同于不是。

狄纬泰感觉到有一种久违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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