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是李家嫡系子弟请来的,剩下的九位则是来自旁系子弟,都是些稍有名气的人,大都来自邻水,并未被众人看在眼里。
李家五人站在前方,各自为政,偶尔聊几句。
在他们身后则是抱成团的旁系子弟,李家旁系都是分配为固定的产业,平常风马牛不相及,除了合作,竞争关系几乎没有。
他们也没有太大的竞争压力,所以旁系间的关系大都很好。
“真是聒噪!”
李秋白因为赵刚模糊不清的表现,正心烦意乱,忍不住低喝一声。
声音不大,故意说给身后的旁系子弟听的,立马讨论声小了不少。
不过也附带着不少怨恨和愤怒的目光。
“二弟真是好威风啊,心情不佳?”
李佳明啧啧作声,轻拍了拍手掌。
“别那么丧嘛,我赢了之后,请你们所有人,去庄园一聚!我专门请了京城岳楼的名厨,为父亲做一桌盛宴,大家都来啊!”
说着他回头冲着旁系子弟摆了摆手,笑的亲热,立马笼络了不少人心。
“还是佳明哥好。”
“就是,李秋白不就是天赋好了点?真以为这次稳了?”
嘀嘀咕咕的声音时不时传入李秋白耳中,他面色铁青,紧咬着嘴唇。
在他想要发泄之际,一只手轻拍了拍李秋白的肩膀。
手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青衣袖处绣着一条墨龙,主人是李静斋。
平日里,李秋白很照顾自己最小的弟弟妹妹。
不为别的,因为除了李佳明和李秋冬,他们都是一起成长的。
李佳明从六岁开始学习各种繁复知识和才艺,备受看重,那时李秋白才一岁。
李秋冬出生时,李定军与前任妻子离婚,前妻带着襁褓中的李秋冬去了国外,直到上初中才被接回国。
五个人里,只有李静斋,与四人不是一个母亲。
严格说,他是李定军的私生子,是李定军在他离婚后,流连花丛的风流产物。被带回家后一直不受待见。
其中以年龄稍大的李佳明为最,李秋白却在那时,站在大哥对立面保护了李静斋。
小孩子的心态再分析已然不懂,但因为那段时光。在李家五人中,关系最好的正是李静斋和李秋白。
李柔榛高中后一直留在京城,这几年一直都是李秋白和李静斋待在一起。
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弟温和的眼神,李秋白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
不善言谈的他用举动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李秋白轻声道,放松了面部紧绷的肌肉。
李静斋松了口气,温和如麋鹿的眼略微低垂,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站在李秋白的身边。
“两个废物,还真是物以类聚!”
一道阴冷目光扫过亲密的两人,李佳明眼里尽是厌恶,心中狠狠地啐了一口。
待得未来他当上家主,他绝对会把这家族的耻辱,这私生子赶出李家!
又是二十分钟过去,终于管家带着十六个人走了回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沓白纸,分成两部分给了两位院士。
为了方便评委观测,管家特意把同一选手的鉴定钉在了一起。
钟北山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杯里的上等铁观音都换了三盏。
他拿过一沓,立刻开始高速翻阅,每一份中他只看第一张,看得飞快,几秒就拿出一张,快速将手里的纸分成了两部分。
阮京则慢慢悠悠,看完了一份才翻阅下一份。
一人神色不耐,一人神色平和,站在一旁众人,大都提心吊胆。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等待中,就这样过去了十分钟,终于阮京和钟北山都停下了阅读,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份鉴定报告。
“看来,你也有个答得不错的?”
阮京轻笑道。
“嗯,真是废物,确定十六个都是顶尖人才吗?不过如此!”
钟北山鄙夷的声音并没有控制音量,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十六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他们面对虽是倒斗的宗师,但也是文化院的泰斗,不容置疑。
“首先,我们先来讲解一下这三件东西吧。”
阮京说着站起了身,率先走到了第一件文物旁,钟北山紧随其后,站在了第二件物品处。
“先来说这最简单的第一件,这是基本,大家应该都知道自己答的是什么,第一件文物就能鉴赏错误的,不予考虑。”
阮京面色平和,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
“第一件,明朝宣德年间,铜胎珐琅缠枝花卉纹盏托,这是它的全名,大明宣德年制款。”
说着,阮京拿起了瓷盘,白净如玉的底部正正方方地印着红色的款。
“年份你们答的都对了,不过这只是小学生水平而已!”
钟北山开口道,他皱着眉,看着众人的眼神非常不耐烦。
“连这种鉴赏都能答错!我只能说你的审美存在严重缺陷,给我滚回去好好地闭关几十年再出来!”
“老钟。”
阮京轻声提醒,钟北山冷哼一声闭了嘴,没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赵刚在台下,游刃有余,他有八九成的把握自己回答的三件物品都不会出错。这第一件确实是基本。
但那是相比较于三件东西来说,放在外面,能够清清楚楚地鉴赏这件盏盘的人少之又少。
接下来,阮京非常详细地描述了珐琅器的制作、煅烧、成色等等所有的步骤,甚至说了明朝在各个朝代珐琅器的不同特点。
所说之详尽、丰富,让几乎所有人目瞪口呆。
其中便包括赵刚,他因为接触过,了解的自然不少,但是和阮京的知识储备比起来,如同水滴与大海。
“确实有点本事。”
擅瓷器的昌非皱着眉,眼中满是忌惮。
换他上去他也能说的一清二楚,把珐琅器从头到尾地捋一遍,但是那是因为他精通瓷器。
但是阮京,他绝对不可能只了解瓷器一个类别的文物。
“第一件,两个人评判错误,错在的是,他们没有描绘出基本的珐琅器鉴赏。第一件年限简单柔,考的就是你们的基本功。”
“鉴,赏。”
两个字分开来说,意味深长。
“是谁我就不说了,接下来我们来说第二件。”
阮京看了眼钟北山。
钟北山会意,铁青着那张豹子般凶恶的面容,大步上前,一开口便如洪钟大吕声音震响在众人耳边。
“我只说一次!”
“这玩意儿,严格来说,是假的!答错的,全部给我滚蛋!”
此话一出,全场掀起了惊涛骇浪。
甚至有一个鉴赏师不敢置信地高吼道:“怎么可能?我不信!这明明就是商周时期的产物,你说它是假的,但是它年限放在那里!”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是清朝时期?”
“战国,如此出色的青铜器绝对是战国。”
议论纷纷,都是在战国和民国间争论,但是没有一个人说他是假的。
所有人里,一直没有开口的有五个人。
赵刚、安格斯、方鸠、冯程儒和苗君。
安格斯面带嘲讽,冷眼旁观不敢置信的众人。
方鸠阴沉着脸,神色明灭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冯程儒则抱着双臂,睥睨的姿态倚靠在一旁的桌子上。
而苗君,依旧一脸淡然,甚至摇着一柄折扇,闲适自在。
赵刚暗暗咂舌,看这些人的表现,答对第二道难题的人,不在少数啊。果然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他的心里有些后怕。
自己刚才自以为看懂了两件东西,甚至产生了狂妄自大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