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得到辜老先生的验证，那他这幅《兰竹当风图》，也就不愁变现了。

他这样想着，也赶紧向辜老先生颔首行礼。

辜清远很有风度的对二人点点头，对老宋头说道：

“小宋啊，李超是你店里的伙计，我认识。这位年轻人是谁，也是你的徒弟吗？”

赵刚忍俊不禁，在辜老先生这样的文玩泰斗面前，老宋头也降了级，变成了“小宋”。

老宋头指着赵刚介绍道：“他以前是我这儿的伙计，现在改行了。不过，他对古玩还是很有兴趣，现在也经常过来交流一下。”

“哦，是这样。”他非常和蔼的招呼赵刚和李超：“别都站着了，快坐吧。我刚才听说，你刚收了幅字画，能给我看看吗？”

辜清远有个习惯，但凡看到书法字画，不论是古代名家之作，还是出自现代新派之手，他都忍不住品鉴一番。

听他这样说，赵刚正求之不得，连忙从木盒中取出图来，展开放在木桌上。

没想到辜老先生作为文玩界的泰斗，竟如此和善，一点架子都不端，令赵李二人由衷倾佩。

随着画作展开，只瞥了一眼，辜清远便双目放光，从怀里取出了放大镜，上前仔细地观看。

老宋头也凑过去看了看，很快他便发现了那处不起眼的水印，不禁皱了皱眉。

这破绽太明显了！

自己这徒弟的水平，他心里还是有数的，按理说，这么明显的破绽，不至于打了眼。

他不禁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赵刚。只见他淡定自若，十分自信。

他又看辜老先生，还在仔细的用放大镜查看那副画作的每一处细节。

比起这字画，老宋头其实更擅长品鉴瓷器。他看辜老看得如此仔细，心里不禁疑惑起来。莫非自己看漏了什么，这幅《兰竹当风图》另有玄机？

良久，辜清远的视线才从那副画中转移出来。他收起放大镜，看着赵刚说道：“能跟我说说，这幅字画，你是从哪儿收的吗？”

赵刚将早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辜老。李超又在一旁补充了一下，主要是强调了在买画时，赵刚志在必得的反常行为，以及自己苦口婆心的劝阻。

辜老听了，点点头。

“嗯，跟我猜想的差不多。”他继续说道，“恐怕这古玩街上，绝大多数的店主看见这画上的水印，便打心眼里认定了这幅画是赝品。”

说着又转向老宋头问道，“刚才，你是不是就是这么想的？”

老宋一怔，辜老这样说，莫非，这幅《兰竹当风图》，竟然是真品？！

他满腹的疑惑，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辜老，您的意思是，这幅画真的是苦瓜和尚的真迹？”李超也惊掉了下巴，“不可能啊，那是假画，连印刷厂的水印都有，怎么可能是真的……”

“呵，如果那水印，是后人不小心印上去的呢？”辜老笑吟吟的说道。

“什么？”

李超倒吸了口凉气。

若真是如此，刚子可是捡了一宗大宝啊！刚才自己还怕他受骗，一直阻止他，幸亏他暗示的及时，自己才没有坏事。

难道，刚才在古玩街，刚子就已经看出，这幅图是真迹了？！

这太令人惊讶了！

连师傅刚刚都看走了眼。莫非，刚子在字画鉴定方面的造诣，已经如此之高，比师傅的眼光还要精准了？

这么想着，他看赵刚的目光便复杂了些。

“这位小友，你的眼光很毒辣啊！”辜老称赞道。

连辜老都如此称赞赵刚，并且改称他为小友，足见对他的肯定。

“只是有一事不明。老夫之前，和这幅《兰竹当风图》曾有过一面之缘，熟悉这画的一些细节。故此，才能判定这幅画是真迹。”

“敢问小友，刚才是如何看出这幅画，乃是石涛的真迹呢？”

这倒把赵刚问住了。如何看出这画不是赝品，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告诉辜老，自己是凭借异能，开了天眼吧？

恐怕说了也没有人信。

但是刚才，李超又渲染了他买画时志在必得的反常行为，若说纯粹是撞大运，又有些说不过去。

他只得含混地说道：“其实，我并不完全确定这是石涛的真迹。我就是觉得这墨竹，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气韵。我只是感觉，这画的精神十分脱俗，定非凡品，所以十分喜欢。倒不是真的鉴定出这是石涛的真迹。”

没想到，辜老听了，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真是高啊！小伙子，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已然达到了‘望气’的境界！”

“很多业内所谓的行家，总是喜欢按照每一品种的古玩所具有的特征总结出的许多道道，或是通过对某些特征细节总结出一些招数，按照这些说道和招数作为真伪的判别。其实，这是一个很低层次的鉴定方法，当今这么多人买古玩上当，从根儿上讲，很大程度是这种方式造成的。”

“最本质最精准的鉴定的方法，其实是‘望气’。所谓的“气”就是“气韵”，实际上它是透过看被鉴定器物本身，看到它背后的精神世界，气韵表现的是一个时代的精神，把握住的是整体的气息。”

“可惜啊，这种方式当今还是主流。在古玩界，能达到‘望气’境界的，实属凤毛麟角。”

“没想到小友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造诣！老夫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混沌中摸索，真是令老夫佩服！”

赵刚没想到，自己一番含糊的说辞，被辜老提拔到境界的层面，直表示愧不敢当。

辜老却认为他是在谦虚，对他的赞许又增加了一重。

这时，他仿佛想起什么来，扭头对老宋头说：“小宋啊，教出这样的徒弟，你不简单啊。看来，我要对你这宝德斋刮目相看了。”

老宋头十分高兴。

辜老夸赞自己的徒弟，他这个做师傅的也觉得很有面子。如今连带着自己和宝德斋都被辜老高看一眼，他更是心花怒放，但嘴上还是向辜老谦称不敢当。

不过，他高兴归高兴，若说赵刚真像辜老所说的达到了望气的境界，他却不相信。一来，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大致水平他是了解的；二来，他知道赵刚昨晚刚刚捡了个小漏。

他觉得，赵刚之所以花了两千块买那副画，是一种暴富后的报复性消费。只是他的运气，好得有些过分了。

简直称得上是逆天鸿运。

他想到辜老喜欢，对僧人画更是非常喜爱和推崇。便提醒赵刚，如果没有收藏意向，可以转给辜老。

“哦？你肯转手？”辜老有些意外的问道。

赵刚点点头：“我年纪尚浅，没有的意向。而且，这样的佳作，在懂得鉴赏它的人手里，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这个不轻不重的马屁，让辜老听了觉得很受用。况且石涛的作品也挺难得的，想要一件，也要看机运。

于是干脆的说道：“好，三十五万转给我，你看怎么样？”

赵刚几乎快要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尽量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辜老提的价格十分公允，几乎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过程，二人就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