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老师拿了本黄页，在上边查出了小江成村委会的电话，让他通知一下小江成的家里，要家长过来一趟。
十几分钟后，一个戴着粗大金项链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办公室。那小胖墩正坐在老师的位置上看漫画书，见到父亲过来，立马说道：“爸爸，就是他打我！”
“你妈的小鳖孙！”
中年男人一脚踹在了小江成的胸口，将他踢得摔倒在地，又冲上去扯着小江成的头发，猛地扇了几个耳光。
老师们对这一幕都是不闻不问，最后实在有个老师担心打出事儿了，对中年男人说道：“主任，你先坐下等等吧，这孩子的家长也快来了。”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又扯着小江成往旁边一丢。
小江成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然而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安慰他。
又等了一会儿，满身灰尘的父亲总算来了办公室。
他穿着深蓝色的老衬衫，一双又旧又肥大的西裤裤脚卷起到膝盖，脚上的拖鞋上都是发白干枯的泥土。
老师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色，跟父亲说道：“你儿子在学校打架，要么别读了，要么留级。”
“现在……”父亲顿时一愣，搓了搓都是汗水的手，小声道，“我看电视上说，现在不是义务教育吗？”
“你当这是大城市啊？你当这里是北京还是省会啊？要是义务教育还收什么学费啊！”老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嘟哝道：“等我们这儿有义务教育，估计你儿子都读初中了，土包子。”
父亲羞愧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不会教育孩子，他在学校调皮是他的错。我能不能问下，我儿子做什么坏事了？”
小江成倔强道：“我没做坏事！是他撕我的书！”
“去你妈的小鳖孙！”
那中年男子满脸不耐烦地一耳光扇在了小江成的脸上，顿时打得他鼻血再次喷了出来。父亲见状顿时大怒，吼了一声冲上去扯住中年男子的衣领。
中年男子却是浑然不惧，冰冷道：“放，我哥是镇长，你信不信我让人把你全家腿都打断了。”
父亲顿时愣了，他傻傻地看着中年男子，而一个老师头也不抬地说道：“这是我们镇的教育主任。”
“我……”
父亲有点害怕地擦了擦双手，小声道，“你看，这是大人的事情，我们大人谈谈，别打小孩子行么？老师，我没读过书，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能在家种地。可我儿子要读的，他脑子很聪明。”
老师不耐烦道：“你跟主任说，别跟我说。”
父亲傻傻地看向中年男子，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的衣领。
一时间，这拳头究竟砸下去，还是该收起来，他不知该如何选择。
中年男人瞥了父亲一眼，淡然道：“你打我试试，我让你儿子再也别想读书。我告诉你，我知道你哪个村的，你们村的江主任总来我哥家送礼。”
“总有解决办法吧……”父亲吞了口唾沫，小声道，“小孩子打架，没必要开除吧？”
“哦，那让你儿子下跪吧……”中年男子耸了耸肩，嘟哝道，“跪下给我儿子道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父亲傻傻看着躺在地上流着鼻血的小江成，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喃喃道：“要不，你……跪一下吧。”
小江成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原本作为他唯一期望的父亲，最后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小小的身躯气得发抖，而父亲扶起他，苦口婆心地说道：“你要是没书读了，以后也只会变成我这样……”
在父亲的劝说下，小江成只能放下了尊严，屈辱地跪在了地上。
我看得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可在这种情况下，我却不知道这个父亲还能做什么。
难道还一时冲动，造成不可磨灭的后果么？
这是一个无奈男人的选择。他不能冲动，因为他要照顾家庭；他只能懦弱，因为他希望孩子将来能变得跟自己不一样。
他也许认为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放弃这一切，然而……孩子没忘，并且将这一幕牢牢地记在心里。
“人人生而平等，真是笑话……”正在这时，我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平等的，不想让人欺负，就只能爬得更高。什么众生平等，什么法治社会。说到底是因为那帮上位者的仁慈，我们才能苟延残喘地维持着自己小小的幸福。一旦哪天上位者不再仁慈，捏死我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我缓缓转过身，只见江成正站在我的身后。
他靠在门框上，冰冷道：“你要做那蝼蚁，还是要做上位者？这份屈辱在你的心里记了这么多年，你难道能忘记么？”
我摇头道：“不，你认错人了。”
“别再逃避了！”江成指着地上跪着的父子，咬牙道，“这等屈辱，你能忘记吗？”
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估计这家伙就是江成的心魔了。倘若是前世的江成在这儿，还真可能会被这个心魔阵弄得够呛。
我想了想，认真道：“应该可以忘记的。”
“你……”
心魔顿时愣了一下，随后咬牙道，“你忘了吗？那该死的小畜生在之后的几年里，经常跟同学们宣称你们父子一起向他下跪。那屈辱的童年生活，你难道忘了吗？”
我摸着下巴，诚恳地说道：“反正我没放在心上。”
“江成！”
心魔怒得对我大吼一声，他气得浑身哆嗦，恼怒道：“这等屈辱你都能忘记？你都已经走到今天了，你难道就不想回去宰了那小畜生全家？”
“不想。”我老实地说道。
“你……”
心魔一时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许是我那并不太在意的事情让他觉得事情有点棘手。
“这心魔阵真的没什么意思……”我诚恳地说道，“我看着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我不会被你迷惑，那就算我已经渡过心魔阵了吗？还是说……我要打败你才行呢？”
“看你这态度，我就知道只能来硬的了……”
心魔舔了舔嘴唇，他缓缓拔出长刀，狰狞地说道：“江成，你已经丢掉了自己的高傲。现在的你就想个苟且偷生的野狗一样，如此屈辱你都能忘记，活着也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说罢，他忽然猛地一刀朝我劈来。我连忙将身体一侧，同时抽出暗金，一刀刺向了心魔的胸膛。
“怎么可能！”
心魔面色剧变，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喃喃道：“怎么刀法变了？”
“那你来感受一下吧，看看究竟是我这刀法厉害，还是你的刀法厉害。”
我顿时来了兴趣，将手腕一抖，同时展现出三道刀花，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向了心魔。他怒喝一声，猛地将长刀朝着刀花劈来，竟然将我的刀花劈成粉碎。
我顿时明白了，估计前世江成最注重的就是攻击，这一点跟我倒是很像。
不同的是，我喜欢借助身法来辅助我的攻击。而前世江成的脑海里，只有斩碎一切，别说防御，他甚至连躲避都没有。
这是一种拼命三郎的打法，让我越打越觉得心惊。
心魔的每一次出刀，都是以同归于尽的方式与我作战。这是我从未碰到过的凶残敌人，我只能借助着身法，一次次避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