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有点妖孽了。
侯一鸣喝了口茶,没有接红姐的话茬,而是说道:“我本来想,打残了邹家以后,办一个酒业公司,在酒行业赚点钱,但我刚才推演了一下,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改主意?”红姐知道侯一鸣有在酒行业做文章的打算,但她一听侯一鸣要改主意,顿时有点着急——只凭借罗家,她在西山省做夜场,这酒的渠道是不够稳的。
如果侯一鸣能办一个酒类公司,那她以后在酒渠道这块就稳了。
相反,如果没有侯一鸣,红姐想把夜场撑起来,难度仍然很大。
“我一直想做的是汽车行业和电器行业,我前后推演了几次,意识到如果我再办一个酒类公司,对精力都会非常分散,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汽车和电器行业执念那么重。”红姐摇摇头,“以你的能力,在任何行业赚钱都比这两个行业轻松。”
侯一鸣笑了笑,没有回答红姐的问题。
单纯的赚钱,对侯一鸣来说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他真正想做的,还是让那些趾高气昂的洋鬼子们,能在他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
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两个行业是日后民企能够对抗境外资本的,最重要的两个产业?
侯一鸣对红姐笑道:“但是,我虽然自己对酒行业没兴趣,却仍然觉得,西山省没了邹家,应该有个别的什么家族,来接手这么庞大的业务……”
顿了顿,他看向红姐,露出微妙的笑容:“比如……杨家?”
那一瞬间,红姐的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她承认,她心动了。
这次不是因为对这个年轻漂亮的男生心动,而是对他描绘出的蓝图,心动。
她想到了自己离开西川省的理由,想到了自己那个冷漠的,在西川省如日中天的丈夫。
也想到了为了维持和牟家的关系,看似支持她,实则对牟家选择了隐忍的杨家。
她还想起了,自己离开家前的最后一天。
她的丈夫牟半茶,依然是把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直接领回了家,然后围着浴巾在家里走来走去。
看到红姐收拾行李,牟半茶斜靠在门上看着她:“真决定走了?”
“不然留着干什么,给你当电灯泡吗?”
“想好干什么了?”
“和你没关系。”
牟半茶看着红姐一件件把东西装进行李箱,半响,他忽然说了一句:“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折腾?你只是个女人而已。”
红姐的手停顿了一下,听到牟半茶继续道:“女人,注定是男人的依附品,你以为没有男人,靠你自己在外面,真能活的很好吗?”
红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这个名义上是自己丈夫的男人,露出一个惊艳的笑容:“这就是我的事了。”
咣!
她重重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把那个男人关在了外面。
记忆的碎片坍塌掉,侯一鸣的脸庞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这个年轻男人清秀帅气的脸,红姐忽然在心中感慨,如果自己能再年轻十岁就好了……
她定了定神,冲着侯一鸣笑了起来。
“如果,你真能让西山省出现一个‘杨家’,那,这个杨家,永远有你一半股份。”
她忽然站起来,笑着朝侯一鸣俯过身去,用一根手指挑逗似得勾住侯一鸣的下巴:“或者,你想要更多……也不是不能商量呢?”
侯一鸣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红姐发出了有些放肆的大笑声,那笑声许久才渐渐低落下来。
她擦了擦眼角。
林蔓也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已经坐在房间里发了一个多小时呆了。
刚才,从家族总部出来的时候,家族里的一个年轻人忽然破天荒地对她笑了一下。
几年了,从没有哪个家族成员对她和颜悦色过。
现在,居然有人对她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
恐怕,家族里的人,要做出某些对她极为不利的事情了。
她感到了一丝寒意。
她嫁到邹家已经两三年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帮邹家做事,目的就是想让邹家人信任她。
但几年过去,邹家人一丝一毫信任她的迹象都没有。
她清楚,自己在邹家,恐怕永远都会是这个处境了——被恶语相向,被丈夫猜忌,被丈人当替罪羊……
她想起了自己嫁入邹家时的事情。
从医院醒来后,过了没多久,她就在报纸上得知了邹家的征婚启事。
当时,躺在病房里的她,听到两个护士的对话。
两个护士手里拿着报纸在窃窃私语。
“哎,是邹家的征婚启事诶!邹家人要给他们儿子招个媳妇!”
“是那个很有钱、很庞大、条件很好的邹家吗?”
“对呀!”
“他们那么大的家族,为什么会想到招儿媳妇的?按道理他们应该不愁找儿媳妇啊?”
“你没听说吧,他们正在招儿媳妇的这个儿子,是个半身瘫痪的残疾人,而且根本不能生孩子!”
“啊?那谁会嫁给他们啊,嫁过去不就成了守活寡吗?”
“谁说不是呢……”
等两个护士聊完出去后,林蔓也坐起来,拿起了那张她们丢在房间里的报纸。
她默默地看完了那则征婚启事。
几天后,她出现在邹白鹤的书桌前。
邹白鹤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带着口罩的姑娘。
她头发乌黑,身材苗条匀称,有一双细长的漂亮眸子。
“为什么要来应征?你要知道,我那个儿子……”邹白鹤问道。
“令公子的情况,我知道。”她极为平静地打断了邹白鹤的话,“我愿意嫁给他。”
“林小姐,虽然这话有点不礼貌,但我出于为邹家负责的态度,还是得问一下——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那个残废儿子?要知道,一旦嫁给他,就意味着你会守一辈子活寡。”
林蔓也慢慢地拿下了自己的口罩,露出左脸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疤痕。
“您看到了吗?我这相貌,注定是嫁不出去了。”她凄凉地笑了一下,笑容里还有几分自嘲,“所以,反正是嫁不出去,倒不如嫁给令公子这样,还能换个富贵。”
邹白鹤沉默了几秒:“大家族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光鲜亮丽——家族不养废人,你嫁到邹家,以后也得为邹家做事。”
“好的。”
几天后,她和那个残疾男人,办了一个极为简单低调的婚礼。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了在邹家的苦难生活。
记忆的碎片渐渐消散,林蔓也看看表,到了她向邹白鹤汇报工作的时间。
她起身,走到邹白鹤的办公室外。
敲门,进屋。
邹白鹤正在看一份文件,他紧皱双眉,酒糟鼻显得格外显眼。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