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婴呀,本王有愧于你,今日本王特来看看你,希望泉下有知,不会怪罪本王无义,本王说来也是十分无奈。
想当年,你那时也是意气风发,而本王尚小继位,齐国朝中没有人信任本王,也没有人相信本王能活着长大统领齐国。
是你一直信任本王,尽心辅佐着本王,像照顾自己的儿子一样,照顾着本王。
这么多年来,你为了齐国也算是鞠躬尽瘁了,生前节俭死后也是节俭如初,家中寒酸如故。
若不是你先死了没有办法再与本王再争,那么看样子你现在也不会躺在此地。
依你的固执,一定会是城郊的乱葬岗,与那些卑贱之人躺在一起。
不过你放心吧,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封地了,没有人会来打扰于你,若本王还能多活几年,本王每年都会来看你。
只是你那晚所言,竟然诅咒本王与你一样应那鬼谷王禅之断语,也是让本王心寒之致。
若是如此,半年后本王应验了鬼谷王禅的断语,也应验了你的诅咒,那么本王也会寿终正寝,那本王也没有办法再来看你了。”
齐王自言自语,明明知道晏婴已死,是不可能听见他的所说,可他还是说了,求得的不是晏婴的宽容,而是他内心里的安慰。
“你的死呀,其实并非什么鬼谷王禅能算准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找的,若你能稍有改变,你必不会如此快死,可世事在变,而你依然还是晏婴,一个顽固的糟老头子。
你明明知道本王有一己之私,打开商亡周兴之地就是想求得长生不死之术,这于世间任何人都会有此奢念,而本王自然会有,这也是人之常情,面对鬼谷王禅的断语,本王又如何能不信呢。
可本王毕竟是齐国之主,自然不会甘心。
而且现在也是几百年来打开商亡周兴之地的最好时机,鬼谷王禅一人能得三件圣物,这在大周国有始以来还是第一次,你说这难道不是上天的旨意又是什么?
商亡周兴之地打开之后,能不能真的就一统天下没谁可以肯定,可传闻就是如此让人欲罢不能,更何况当年周天子取商而代之时,民间不也有传闻,就说是商亡周兴吗?
可你却执着于你一生的清誉,怕在死前丢了世人对你的称赞,丢了你所秉承的大义,怕最后有损你一生的荣耀,你的固执与本王的贪欲难道不是一样吗?
你执着于死后世人对你的评价,执着于你的礼数,可却有违本王之愿,本王执着于将来。
若真的有机会打开商亡周兴之地,试问列国之中又有谁不愿一试,成为将来天下共主,这是何等荣耀,何等诱人的壮举,可你却要本王放弃,这又是何等残忍之事。
而齐国这些年来日渐衰弱,本王当然也是首当其责,可本王除了贪图享乐之外,却并没有荒废朝政,也想着把齐国带向辉煌,像当年的太公与恒公一样,建不朽之功。
而齐国将来若想真正成为天下共主,若不利用此次南北争功的机会,让南北晋吴之间冲突,那么齐国将来又如何才会有机会,这本是列国之中争霸的手段,而你当年也运用得十分得心应手,可到了现在你反而想不通了呢?
这就是你的愚蠢之处了,而非是本王之错,若说当年武王不抓住机会,试问又怎么会有后来的大周。
更何况周取商而代之,三年大战,不知死伤多少,又有多少百姓因此而无辜丧命,可又有谁会真的在乎。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你不是不知道,可本王就是想不通,你为何明明知道却还要来阻止本王,难道你觉得这一切又会是鬼谷王禅的把戏吗?
不,绝对不可能。
我相信列国于鬼谷王禅都心有惧意,也十分信任于他,包括本王,可这世间之人并无完人,没有人在商亡周兴之地如此诱惑之下而不动用心,南北之间不会协调,永远不会。
若无新的天下共主,大周南北必将会一直战祸不断,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任何人无法调合的。
纵然是鬼谷王禅也不行,而本王会盟的倡仪也因此而一提百应,没有人反对,这一切都足可以证明本王之计行得通,将来齐国一定有机会打开商亡周兴之地成为天下新的共主。
可你为何在一切大局已定之下还出此风头,难道说你真的就是为了成全于鬼谷王禅的断言才人做出如此不智之行吗?”
此时齐王也是有些老泪纵横,对于晏婴在寿宴上的举止也是十分疑惑,一边在自问着,也一边在哭诉着。
他与晏婴之间确实有着深厚的君臣之谊,现在说的话,像是平时对着晏婴所说一样,语气里充满着悲怯与不舍。
可他的话不会再有人来应,也不会有人来反对,更不会有人来与他争执,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人来陪着他的。
“晏婴呀,晏婴,你为何竟然会弃本王而去,还让本王背上了不义之骂名。
本王想知道,可你却已不能再与本王争了,你谏言了一辈子本王,你走后,本王又有谁还能相信?
相信芮姬,还是相信那些宠乐之臣。
本王从来也没有信任过那些无耻之人,他们就像是齐国的腐虫一样,只会投本王所好,从来不敢抵触本王半句,也只有你,只你有会真心为本王好而口出难听之话。
你死了,本王才觉得是如此孤单,整个齐国已经没有一人可以说说话了。”
齐王此时也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像一个老年人哭诉着另一个已死的故友一样,心里完全沉醉在对故友的思念之中。
只是当他沉醉于对故友思念之时,远处也有脚步声响起,这还是让齐王有所惊醒,他知道有人来了。
可他又十分疑惑,他明明下了旨意,任何人都不准来打扰,不想让人看见他为一个臣子而哭泣,可来人又会是谁呢?
齐王此时停下哭泣,擦了擦眼泪,脸色慢慢恢复正常,而离魂尊主在此时也像是醒了一样,十分警惕的看着四周,却并不站起身来,因为他可以凭自身的修为来探察一切。
脚步声近,一个身影慢慢的呈现在坟地之前,齐王此时也是看清身影,一身素服,来人此时也在看着孤坟。
“鬼谷王禅,为何是你,你来此又是意欲何为?”
齐王说完还是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的看着王禅。
“为什么不能是我,难道王上觉得还会有其它人吗?”
“哼,你来晏公新坟这似乎有些猫哭老鼠的意思。
晏公之所以会死,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局势,让晏公不得不死。
以其说是晏公的命数,不若说是你诡计多端,有意置晏公于死地,此时晏公已死,你又有可面目来看晏公?”
齐王还是语带讥讽,一点也不给王禅面子。
“我可不是来哭诉晏公的,人之已死哭又有何用,更何况本公子与他非亲非故,只是普通相识而已。
若说晏公是被本公子诡计谋害而死,不若说是死在王上的野心之下。
你的一己之利害死了你这位相交几十年的故友,说起来王上才真的是一个贪得无厌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