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刀枪的勇士,竟然连碗都端不起来。好孩子,还后生,来,老夫亲自喂你!”
“没错,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后生们都累了,咱们亲自喂一把,慰劳一下后生们!”
士卒们被骂成丘八都习惯了,他们也不知道啥叫干净,埋汰,反正官长让打到那,他们就打到哪,服从命令听指挥也就完了。
连他们自己都习惯了,没脸没皮的过活。可现如今,被老百姓如此真诚的对待,糙汉子们也都不由的一阵脸红,颇为不好意思。
尤其是那些被大姑娘小媳妇的喂的,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汉子,张嘴吃下后,也耷了着脑袋,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此时此刻,士卒心头不由的涌现“廉耻”二字,他们这些不知羞耻的糙老爷们,第一次明白了书生们叨咕的廉耻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帅,看到没,一群天不怕,地不怕,像野马一样的瓜怂们,竟然有这么腼腆的时候。”
“哎,老曹这话说的有理,战事接近尾声的时候,这些兔崽子都杀红眼了,根本就没人能治的了。”
话间,郑耀又指了指比小鸡仔还听话的士卒:“现在呢,老百姓的馍,就把嘴堵上了!”
“依着我看,这以后打仗,不用赏了,让乡亲们带着馍来行。”,说完这话,曹鹰还拍了拍裴光庭的肩膀。
这小子方才被好几个姑娘围着,把这位沙场悍将弄的落荒而逃。曹鹰是笑话这小子,是个雏儿,比起他爹闻喜公的风流,差的太远了。
“额,依着末将看,这就是民心所向。我唐军是堂堂的王者之师,所谓。”
裴光庭这话还没说完,曹鹰、郑耀等将,齐齐的白了他一眼,扭身就走了。直接将裴光庭晾在原地,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勾勾的看着赵文翙。
“小鬼,你是飞骑卫出身没错,可咱们这是营州军,一军有一军的规矩,你就是背景再深,能耐再大,也得入乡随俗,知道不!”
“这次仗打的不错,弟兄们对你有所改观!可你也的放下掉书袋的臭毛病,那几个混蛋,连名字都写不利索,你跟他们说这个,那不是对牛弹琴么!”
“我这可是看在太尉的面上才提醒你的,至于以后怎么做,那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放下架子了。”
说完这话,赵文翙转身走向那群久候的乡绅,人家组织了这么大个场面,给足了他赵文翙的面子,作为好面的人,赵文翙必须与他们喝上几碗,否则是要寒了人家的心的。
而就在唐军士卒弹冠相庆,与同乐的时候,被压在临时牢房的契丹人,正在享受看管唐军的重点照顾。他们在榆关,杀人放火,抢劫强bao,干尽了坏事,现在风水轮流转了,收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当然,他们一早就接到命令,出气,可以,但轻易不要杀人,实在控制不住了,最起码不要多杀。
这些契丹人可是营州军的军功,得把他们压到太尉面前,让“他老人家”看看,为兄弟们多讨一点赏钱。虽然他们是糙人,可也是凡人,都要养家糊口,不趁机多讨一点封赏,怎么给婆娘娃子,改善生活。
“嚣张,嚣张啊!你们在榆关杀人的时候,不是挺有本事的么!”
“妈的,敢在我大唐的地面上杀人放火,我看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行,单挑是吧,老子必须成全你,否则让人知道了,老子还怎么在营州地面上混!”
唐军的士卒,把俘虏五十编为一组,一组一组的给下马威,这让被捆结实的李楷固,不忍相看。有道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今儿就是契丹人的报应,他是无能为力了。
比如著名的虎牢关之战,太宗亲率玄甲军,三千破十万,擒夏王窦建德;或者李靖、苏定方率轻骑,奇袭颉利中军等等,例子太多了,数都数不清。
营州-大都督府
咳咳,秦睿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咳嗽了,下面的将领,尤其是赵文翙那混蛋,嘴咧的跟他妈荷花一样,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们当了谁家的新姑爷呢!
本来很严肃的军事会议,也因为诸将的笑,变成了一场闹剧。唉,没办法,谁让阿史那默啜,仰脖吃糖饼呢,不仅烫着后脑勺,更让人家在屁股上,连踹了三脚。
真正三万王庭精骑,回来的不到千骑,即便东突厥已经名存实亡了,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王族传人,也不至于烂成这样吧!硬是让人家揍了个乌眼青,灰溜溜的滚了回来。
看默啜要把脑袋塞到裤裆里了,秦睿的太阳穴不由的发涨,人都说富不过三代,阿史那,突厥的“黄金王族”,如今也成了遛鸟、斗蟋蟀的“八旗子弟”了。
与其兄-骨咄禄相比,默啜就是个提鞋的货色。
“好了,都严肃一些,当着是什么地方了,还有没有规矩!”,军法官出身的翟锋,毫不客气的喝斥了诸将。
没办法,太尉碍于情面不能说,就只能由他来讲了。见诸将都板起脸,翟锋冷哼一声,先是对秦睿拱了拱手,然后示意默啜可以继续往下说了。
“与黑山部一战,我部进展顺利,眼看就可以围歼改部了,随即挥军南下了,可没有想到,受到依附于奚族的几个部落的进攻,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原来,他们一早就接到了黑山部的求救,准备在我部锐利磨尽之时,围歼我部!”
“我的儿子俄特勒,妹夫火拔颉利发、石阿失毕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我王庭的中坚力量,损失殆尽。”
默啜的儿子,妹夫伤的其实并不是那么重,否则他是怎么突围出来的呢!至于王庭的中坚力量,倒是实话,自从燕然山一战,秦睿封狼胥居后,东突厥就没什么精锐可了。
所谓的王庭-狼骑兵,不过是盯着噱头的游骑,直至他们欺负弱小还行,真硬碰硬,到了打生打死的程度,那就是白给。这一点,毋庸置疑,秦睿心里很清楚。
用默啜就是试金石,打好了搅乱李尽忠的部署;打的不好,看看他的底牌到底有多少;反正对于大唐,怎么都不吃亏。
“太尉,太尉,您可要给小王做主啊!李尽忠,李大酺,那两个贼子,坑害了我部三万子弟啊!”
默啜哭的是声泪俱下,估计这哥们赔了三万骑兵,醒过味来了,他是中了秦睿的计了。可中计也没办法,实力在那摆着呢,人家也不怕醒过味来,回来算账。
所以摆在默啜的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拉大旗,扯虎皮,可这劲儿的帮着朝廷吆喝,干死李尽忠和李大酺,既能给自己出头恶气,还能捞点恩典。
东突厥汗国,是江河日下了,从颉利到他兄长骨咄禄,没一个能弄得过唐朝人的。默啜心里清楚,他有几斤几两,先辈们都没成的事,他就更白废了。
既然没那能耐,那就不如将三孙子装到底。笑话就笑话呗,笑话也比丢了小命强。明人都能看的出来,他这个可汗,就是摆设,要不然也不止一次养这么点军队。
别看这些大唐的将军都笑话他,可默啜一样看不起他们,调换一下位置,就他们那揍性的来当这个鸟可汗,也未必能比他好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