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本草纲目》上说,早行山中,宜含姜一块,不犯雾露,清湿之气,即山岚瘴气。
这句话可是一辈子的经验之谈,李时珍是什么人呢?
他可是最地道的采药人,而且还编写了《本草纲目》这本医学巨著,所以《三字经》上说,李时珍,编本草,徐霞客,探险奥。
一个经常大山打交道的人,其实就是要跟山里的寒湿雾气,以及山岚瘴气打交道,你如果不知道一些防身之道,结果跑一趟山回来,就有可能感冒拉肚子,甚至头身困重。
所以很多在山居的人,不明不白就得了风湿痹症,其实这都是跟长期与山中风冷打交道,但又不懂得用一些温通血脉,发散风寒的药物来调理身体。
所以你如果不懂得一些医学道理,即使住山也难以住得安。
随着那辛辣的山姜味,走窜上周身去,刚才像泄了气的皮球样的小指月,仿佛一下子充满了气一样,又蹦跶蹦跶地跳到爷爷前面去了。
当然还有小指月的欢快地唱着《采药歌》的歌声回荡在青山绿水间,歌曰:
草木中空善于治风,
叶根有毛治血之宗。
叶杆生刺祛瘀消肿,
叶里藏浆可以拔脓。
多梗白花寒性相同,
红花圆梗性属温通。
气味芳香行气止痛,
气味辛辣治寄蛇虫。
对枝对叶跌打之用,
上山采药有所适用。
......
......
又歌曰:
笑纳淮山草木香,
聆听神曲寺中扬。
朱砂点破阳春路,
琥珀回穿半夏乡。
举目红花烧峭壁,
低眉白菊卧篱墙。
使君远志当归汉,
玉竹依然熟地藏。
......
......
水火伤,用生姜
爷孙俩采药回来时,太阳都出来了,大地一片温暖,山岚雾气都渐渐散开。
小指月习惯性地架起火炉子,煮起水来,原来爷爷有个习惯,每天都会喝上一两杯热茶,但从不喝多。
爷爷说,少量饮茶,可以健胃消食,但大量饮茶,却会伤到脾胃,好东西也不可贪多。要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只见爷爷居然边呷着一杯热茶,边唱起一首不知足诗来: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具足,又想娇容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
买得田园多广阔,出入无船少马骑。
槽头拴了骡和马,叹无官职被人欺。
县丞主簿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
若要世人心里足,除是南柯一梦西。
......
......
爷爷常得入神,小指月也听得入神,他正在想爷爷唱这诗是什么意思,这样一旦忘我投入后,反而不留神,他手中的那一小壶热水,这样一个不下心,就把热水打翻了小手指马上被烫得红通通。
哎呀,好痛!
本能的反应,小指月一边跳着,一边用手去吹,爷爷转过头来望向小指月,知道这顽皮的小家伙又把手烫到了。
爷爷说,水火伤,怎么办?
小指月边跳边叫说,用生姜,效果良。
爷爷接着说,那你还等着干什么呢?
小指月马上跳到厨房去,拿来一大块生姜,丢到石臼里,用那只没有被水烫到的手,就快速地把生姜捣成泥,然后把这些姜泥敷在烫红了的小手上。
一下子伤痛减轻了,缓了一口气说,舒服了点,还好有生姜。
第二天就完全不痛了,再过几天,连伤疤都没留下。
这种小招法,让小指月切身体会,非常深刻。
所以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上水火伤,用生姜,并把这件事情也记录下来了。
因为爷爷曾跟他说,一个医生,不知疾苦,无以为医,要以病苦为医药。
在病苦之中,你才能够真正有切肤之痛,然后发勇猛心,去精进医术,迅速处理苦难。
所以每一个好的经验,都值得记下来,而且应该记下来。
历代圣贤们都是这样发心的,他们不为自己,只为好的药方智慧能够代代相承,解救人于疾苦烦恼之中。
所以一个医家,要医术不断上进,一方面要善于阅读古籍,养成每日必有一得的精神,另一方面更要善于有临床实证的精神,以自己亲身的体验去验证药物的疗效,把这些经验记录下来。
生姜解半夏毒
小指月边翻阅古籍,边看发现关于生姜的功用有四:
一曰,制半夏,有解毒之功。
二曰,佐大枣,有厚肠之说。
三曰,温经散表邪之风。
四曰,益气止胃翻之呕。
他就在想,姜枣可以调和肠胃,调和中焦脾,有助于生化气血,这个我知道。
姜可以温经散表邪之风,我也切身体会过,早上被风寒山岚邪气一吹,头身困重,流清鼻涕,马上嚼上一片生姜就好了。
关于姜制半夏有解毒之功,这可怎解?
于是小指月便去问爷爷。
爷爷又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于是翻转身,走到竹篱茅舍外面那里正长着一片半夏,爷爷采了一片半夏叶子。
便拿进茅舍里面来,跟小指月说,指月啊,这是什么啊?
小指月,当然知道知道了,那是半夏,外面到处都是。
爷爷又跟小指月说,你尝过半夏没有啊?
小指月摇摇头。
爷爷便把这一小片的半夏叶子,又摘出像米粒那么大的一小点,教到小指月手中,示意他尝一尝。
小指月看爷爷那么小气,便说,外面那么多半夏,你就给我这点尝,都不够我塞牙缝!
爷爷想笑又没笑,等你牙缝塞满了,还想要,我再给你。
于是小指月想都没想,就把那太不值一提的一丁点半夏叶片,丢到嘴里嚼了起来,一吞下喉咙,指月那表情就有点傻了。
他着急地说,爷爷,我中毒了,我的喉咙怎么想刀割剑刺那样呢?
爷爷假装不知道,问他,那么一丁点都不够塞牙缝,还要不要啊?
小指月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再说话,却说不出来了,啊,啊,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想什么能解半夏毒呢?
刚才不是毒到生姜制半夏能解毒之功吗?
没等爷爷动手,他再次冲进厨房,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姜带皮就往嘴里丢,大嚼了起来,慢慢咽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从口腔咽喉到胃,这一条都是热辣辣的烧烁感,而随后那种半夏肿毒,针扎样的刺激喉咙之感,就消失了。
这才缓过气来,能够讲话了。
他第一句话就是,我明白了药书上说生半夏要用姜制,如果直接服用就容易戟喉的道理,以前不知道什么是戟喉,那是没有尝过梨子的味道,这次又吃了一次苦头,原来戟喉就像是矛戟针刺一样扎喉痛啊!这种东西千万不要乱尝,到时候声音说不出来就麻烦了。
这时爷爷才在旁边翻开宋代洪迈《夷坚志》,找到那一则关于生姜治病的故事。
然后讲给小指月听。
原来有个叫杨立的人,咽喉红肿生疮,话都说不了,溃破后还有脓血,一大群医生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