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玄哈哈笑道:“糊弄?你也太会自欺欺人了。不妨问问你手下那些弟子,你自己头上的光环,是不是也快要消失了?”
无厘道长底气不足地说:“恶意中伤,岂能服众?”
南宫玄不笑了,摇了摇头,忽然叹了口气:“说真的,无厘道长,我不知道该佩服你,还是该鄙视你。天底下没谁能像你一样,把‘道貌岸然’这项功夫,修
炼得如此炉火纯青,出神入化;而且,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沉得住气,简直就是天下第一人。”
无厘道长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实际上,他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南宫玄接着说:“道长,我让你去死,其实也是诚心的。如果此时你羞愧自杀,我倒会敬你是个人物,可能不会完全揭下你的面具,因为那实在是太丑陋了,
我不忍心让一个死人显得那么不堪入目。毕竟人死为大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无厘道长抬头望天,缓缓地说:“一个人如果穿了双烂鞋出门,在人群中,总会不由自主地盯着别人脚上的鞋,希望找到哪怕一丁点污垢,以证明别人跟他一样。那是一种自卑心理在作祟。你自己此前一败涂地,底细又被揭得体无完肤,所以才一直念念不忘别人也有另一面,而且认定另一面必然是黑暗无比。”
这话明着是反驳南宫玄,实际上是对他的徒众们而说的。他意在点拨徒众们,不要相信别人的谣言,那都是有目的的恶意中伤。
我此时也跟南宫玄一样,彻底佩服无厘道长这个人,无论什么情况,都能淡定如水,而且还能说出如此有感染力的比喻。光凭这份口才,他比我强多了。我只不过一种玩世不恭,急了还会结巴;他却随时随地都能道貌岸然,再紧急也能镇定自若。
南宫玄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是不是觉得,二十年来,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没落下一点蛛丝马迹?还是因为,你的底气充足,根本就是先天性的?”
无厘道长又哼了一声,没答话。这个人的另一项长处就是,非常清楚何时该搭腔,何时该闭嘴,这份本事,比之他那位死去的师弟无聊道长,超出十万八千里。当然也比我强了许多倍,我大多数时候,也是光图个嘴巴痛快。
南宫玄又说:“无厘道长,你别以为,当年武当前任掌门死得无声无息,就可以瞒住天下人的耳目。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万明道长是被你谋杀的。”
无厘道长又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家师当年练剑时暴病身亡,此事武当派上下人尽皆知。岂容你恶意中伤?”
南宫玄笑了笑:“好吧,我承认,万明道长的死因,我跟别人一样,仅仅止步于猜测,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只能佩服你把事情处理得天衣无缝,有本事让一个谜题永远无法解开,就这一点而言,你比梦遗老混蛋强一些。现在,你在徒众面前反说我恶意中伤,倒也无可厚非。”
作为旁观者,我听出来了,南宫玄此举并非认输,而是以退为进。接下来,他肯定会提到那封秘信里的内容。
只不过,我依旧纳闷,秘信里谈到有关无厘道长的那桩罪恶,不太可能留下什么把柄,他诚然心狠手辣,却也心思缜密,这似乎同样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题,南宫玄又有什么办法让对方认罪?他到底掌握的是什么证据?
我又在心里嘀咕,南宫玄此前一直绕开无厘道长,光揭梦遗大师的罪恶,不知道是种策略呢,还是迫不得已。是不是因为他只掌握了梦遗大师的罪证,而对无厘道长的认识,实际只浮于表面,无法证明什么?毕竟,南宫玄在今天之前,压根就不知道当年无厘道长参与了少林寺的那场争夺战,似乎没什么动机处心积虑去收集对方的罪证。
秘信里有关无厘道长的那桩罪恶,虽然描述得惨无人道,但着默不多。原因为何?我之前的看法是,此事很可能仅仅是个道听途说,或者即便有人目睹,事后也没有证据,在信中提及,只不过南宫玄为了显得自己神通广大,以镇住梦遗大师。
无厘道长心理防线一直牢不可破,而且还能底气充足地反驳,是不是也基于这个理由,确信自己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在此人手上?
还是那句话,如果南宫玄没有什么切实可信的证据,光凭嘴巴述说,即便说的是真事,也无法彻底击溃无厘道长。此人不到黄河心不死,肯定不会像梦遗大师一样,亲口承认犯过的罪作过恶。
梦遗大师承认罪恶,是在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的情况下,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自知活不长久,不免万念俱灰,继而痛悔一生的罪恶。而无厘道长现在毫发无损,他还想保持光环和形象从这里离开,显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范。
我相信,现场所有人,包括少林武当的徒众们,都在等着南宫玄显示出人意料、令人震惊而又合情合理的证据。尽管立场有别,但大家都有一颗看热闹的心。
当然了,说不定也有那么几个无厘道长的铁杆粉丝,希望看到南宫玄最终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无厘道长颜面尚存,声名不坠。
一切都决定于南宫玄心中到底有多少秘密。
南宫玄承认,自己对于万明道长的死因,止步于猜测,让无厘道长更加淡定了,脸上甚至还闪过一丝不屑。他没有接话。
无厘道长肯定也听得出,对方是在以退为进。他并不傻,当然知道南宫玄不会就此罢休。但是,明知对方是策
略性的撤退,他似乎依然能够从这种撤退中挽回一点自信,心中的底气,估计又充足了不少。
沉吟良久,南宫玄果然再次开口了。
南宫玄:“无厘道长,如果说你有龙阳之好,而对女人完全没兴趣,不算是恶意中伤吧?此事估计在武当山上人尽皆知,江湖上知道的人也不少。”
我向无厘道长看过去。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阴狠,但一闪即逝。他保持沉默。
南宫玄阴阴地笑道:“其实,自古以来,龙阳之好并非什么罪过,甚至在有些群体里面,还一度成为时尚玩法。你无厘道长的罪过就在于,经常逼迫别人配合你的特殊癖好。我这样说,算不算对你恶意中伤?”
无厘道长哼了一声,对南宫玄怒目而视。我估计,如果不是李开心挡在前面,他早已冲过去攻击南宫玄了。
南宫玄假装叹了口气,再次阴毒地笑道:“无厘道长,为了特殊癖好,你在江湖上甚至武当山上,杀了不少人吧?毕竟,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忍受你这种怪癖的。这个江湖上,有人为生存杀人,有人为权力杀人,有人为金钱杀人,还有人为美色杀人。但像你无厘道长一样,为了龙阳之好杀人的,恐怕是绝无仅有。当然了,从另一个角度说,你的行为也可以解释成为了美色而杀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人家杀的是跟自己抢夺美色的人,而你,杀的是不配合自己的美色,还是男色。”
无厘道长终于压制不住怒气,可又无可奈何,只好恶狠狠吼道:
“你,你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