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小钱啊,我们上周就已把款拨过去啦。”眼镜男颇为理直气壮地说道。至于他嘴里的这个说辞是真是假,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那他为啥没发咱们工资?”
“难道是这孙子卷钱跑了?”
“不可能吧?钱工头平时看着挺好的,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对不起大家伙的事情?”
或许男人将矛头指向钱银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将眼下的矛盾转移出去,而随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开启,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你们最好是去问他了,我们玉龙地产都是按合同条款拨费用给他的,所以你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他了。”眼镜装作一副颇为同情大家的样子,将矛盾在此转移到消失不见的钱工头身上,“冤有头,债有主,我劝你们别在我们着浪费时间,还是快去把他找出来,别到时候他跑远了就更不好找了。”
眼镜男这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话,让王大和代家军意识到他在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已经消失不见的钱工头身上。本来他们是想让大家冷静一些,别被眼镜男给带偏了节奏。
毕竟眼下这境况,不管卷款而逃的人是不是钱工头,他人终究是找不到的,按正常思路来说,揪着玉龙地产不放最合适。
“不好意思,费用不管你们有没有给钱工头,但我们是给你们玉龙地产盖的房子,我们的工资理应由你们玉龙地产发给我们。至于钱工头带走的那些钱,应该是你们玉龙地产去找他才对。”
眼见着有些人在眼镜男的刺激下,已经失去了理智,掉头要去找钱银山。代家军连忙大声对着眼镜男喊道。而他这一喊也确实阻止了那些人的冲动行为。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老板不在。你们的工资每个月都是经过钱银山的手的。招聘也是他招的,你们跟我们玉龙地产签合同了吗?要是没有的话,为什么要直接来问我们玉龙地产要工资呢?”
眼镜男也是个不甘示弱的人,他巴拉巴拉讲了一堆,确实让代家军和王大几个理智尚且在线的人哑口无言起来。他们确实是由钱银山招聘进来的,也确实没跟钱银山以及玉龙地产公司签过任何合同。要是他们任何一方赖账,这钱都是没办法利利索索地要回来的。
“大家伙赶紧散了吧啊。有事找钱银山去,我们玉龙地产跟他只是合作伙伴关系。他一不属于我们这里的员工,二钱我们也打给他过。至于你们之间怎么分配这些费用,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眼镜男见自己怼得众人哑口无言,颇为得意地挥了挥手,想要驱散大家。
自知理亏的众人没法子,只能憋着一肚子的郁闷回了工地,可是这里现在哪还有钱银山的影子?为了泄愤,大家再一次把钱银山的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
只是一如既往地,那里除了有两双破鞋之外,周围早已是空空如也。不用看也知道这小子真的是早就预谋好了,要逃之大吉的。
直到这一刻,牛皮三吹子和王大才如梦初醒般,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事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真的是白忙活了三个月,就这么被人给骗的渣滓都不剩。
当初刚到工地他们就曾担心过会不会被拖欠工资,也提心吊胆了两三个月,后来发现工资每个月照发,钱银山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对大家嘘寒问暖的。他们就慢慢放松了紧张。
但尽管这样,他们一直还是会比较小心,生怕受骗上当。可结果呢,还是被骗了个血本无归,真是防不胜防啊。要知道,三个多月的工资,好几千块钱啊,那可是他们这种普通人一家人半年的生活费呢。
年关说到就到,钱终究还是没要回来。垂头丧气的两个人,狼狈地从重庆市回到了老家村子里,好在他们每人当初手中还留有一两个月的工资以备不时之需,总算能把年给过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2004年的开春,这愁归愁,日子总还得过。既然日子还得过,那就还得挣钱,还得继续要债。
挣钱,在眼前这乡旮旯是别想了,还得出去打工,要债,还得进市区要债。所以两个人一合计,又将当初从重庆市带回来的铺盖,一卷一背,再次踏上了奔向重庆市的列车。
好在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出城打工,他们轻车熟路地在重庆市找了个月租几十块的民房,很快便安顿了下来。
住宿的事情解决了,两个人也没闲着,第一时间就直奔劳务市场找工作赚钱,讨生活。就这样一两个月过去了,俩人断断续续地打着各种零工,而这之间只要他们有空,就会
往玉龙地产跑,找钱银山,找马天成,甚至找马天成他弟弟,马董事长……。
但此时的钱银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马天成更是理都不理他们,就是他那白色的办公楼大门,王大和牛皮三吹子都没能进去过。
至于马天成他弟弟马董事长,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人除了有两次在玉龙湾附近守着,不经意间见过两次,那辆令他们熟悉和咋舌的白色的澄亮牛批的大轿车之外,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它的踪影。
当时那车有一次是在玉龙湾外一闪而过,一次则是从玉龙地产的总部里飞驰而过,两次车速都太快了,以至于等两个人反应过来时,那车已经绝尘而去了。
“我还就不信逮不着他了。”牛皮三吹子原本对自己被欠的那些个干工款不抱任何希望了。他平日里跟着王大到玉龙地产要钱,无非是想让王大死心。
但经过这几个月的围追堵截,这些欠钱的人反而像个大爷一样,把他们视作洪水猛兽,反而激起了牛皮三吹子要钱的决心。
这不他和王大再次在玉龙地产小白楼外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正坐在一个山坡上狠狠地将早已喝干的饮料瓶子摔了出去。
“咋逮?”王大没好气地看了眼对方,怼道。
今儿个在玉龙地产小白楼外,他们可是跟那里严阵以待的保安好一顿折腾。说白了,就是两人彪悍地对那些平日里总是喜欢推搡他们的保安,进行了报复。
趁着对方没注意揍了人家一顿之后,他们着急忙慌地跑到了眼下这个地方,王大是累得大汗直流,头也晕乎乎的,尤其是他那跟保安吵了许久架的嗓子,直冒烟。
这不一仰脖子,朝自己的嘴里灌了口矿泉水,这大半天他都喝了两瓶水了,他也知道这水得省着点喝,毕竟眼下挣钱不容易啊,一瓶水一块钱,一个月可就是三十块了。
要不到钱,又跟人家保安干了一架,这要再去玉龙地产门口闹腾,估计他们身上免不了被已有防备的人家留上一些个青肿。
所以不敢再贸然行动的两个人,颓丧地坐在山坡上,在他们的脚下就是瑰丽雄伟的玉龙湾,那里高低错落的楼群,层次分明的绿化带,开诚布公地向人们,演绎着这里的豪华与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