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窗听到船舱里面安静了，以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她听到有一把清晰的声音问她：“你为什么叹息？是你觉得自己看错了我吗？”

苏小窗听得出来，说话的人是凌一楠，她没有回答凌一楠，凌一楠也没有说话，船舱之中一片安静，安静得几乎让人窒息。

“其实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问我的，因为到了公海，我相信我也保不住你了。”

苏小窗听到凌一楠用很真挚的声音对她说，她想了想，就对凌一楠道：“你先帮我把蒙着眼的黑布解下来吧，我觉得很不舒服。”

凌一楠一句话也没有反驳，便上前去帮苏小窗把蒙着她眼睛的黑罩摘了下来。

苏小窗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明亮，她抬头四处望了望，发现自己的确是在一个船舱里，船舱，这应该是一座比较豪华的游艇，她听到游艇走过去的时候，声音呼呼的，应该是游艇的速度很快。

而船舱之中的摆设虽然说不上格外的豪华，却也看得出来是精心打造的。

船舱打造成房子的形式，她现在所处的是一间卧室似的舱房，她正坐在床上，而这栋船舱的舱房里面，摆了各种各样的家具，有桌椅，墙壁上还有钟表和挂画，显然，这一切都是经过精心摆设而成的。

苏小窗微微一愣，问道：“这是你的游艇？”

凌一楠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穷丨警丨察，我哪有这么多钱来买这艘游艇？这艘游艇是我们兄弟偷的。”

他说到偷这个字的时候，自己显然也觉得有些羞愧，就缓缓的把头低了下去。

苏小窗看到他的样子，也不禁觉得很是难受，因此苏小窗便好言劝说道：“其实有很多事情在我心里头，我很想问你，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到了今天，我知道自己再不问，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凌一楠看苏小窗面上的表情，眼神有些闪烁不定的说：“你是想问我到底怎么对付你的吗？”

苏小窗摇了摇头，她的脸，神色看上去很平静，她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只是想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有没有把你当朋友？”凌一楠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很难过的表情，他双手抱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而苏小窗也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目光之中带着几丝殷切之情，显然是在想等待他的答案。

过了很久很久，凌一楠终于抬起头来，他很郑重的点点头，对苏小窗说：“不错，我是把你当成朋友的，要不然我妹妹死的时候，我也不会叫去跟你倾诉心事了。这一直是我心里解不开的死结，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苏小窗想起那天凌一楠把自己叫到他家里的情形，又想起凌一楠在自己额头的那一吻，那一吻是如此的温柔，绵缠，以至于苏小窗当时还有一些心惊神荡。

而且倘若不是凌一楠把苏小窗叫到他家里，苏小窗也不会知道他有一个妹妹，更不会想起去半山疗养院打听他妹妹的墓址，就不会知道那么多的内情，也不会查出凌一楠是幕后的黑警。

这一切纵然是凌一楠一手造成的，想起来也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一般。

凌一楠望着苏小窗，他叹口气说：“如果当时我不把你叫到我家里，你就不可能会知道今天的这一切了。”

苏小窗却摇了摇头，她神色很坚毅的说：“我相信纸里包不住火，一个人如果做了坏事，上天也不会原谅他，总会被人查得到的。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是一个年少有为的警司，为什么你会做出这么多事情来呢？”

听到苏小窗这么询问，凌一楠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摇了摇头，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缓缓的说：“如果你想知道，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反正出了公海之后，我相信我没有能力再保护住你了，对不起，小窗。”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苏小窗望着他，眼神之中有很深的悲愤：“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凌一楠听到这句话之后，他沉重的低下头去。

苏小窗便在一旁问他道：“我现在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会做一个黑警，还有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为了你妹妹？”

提到妹妹两个字，凌一楠浑身不禁抖动了一下，他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说：“不错，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妹妹。起初我通过香港优秀人才引进计划来到了香港，刚来到的时候，我也觉得踌躇满志。香港是一个大都市，在这里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生存的价值。”

他一边说着，又抽了一口烟，抽完之后，他就忍不住咳嗽不停。

苏小窗知道其实他是不抽烟的，他现在抽烟，可见自己心里真的是很难过。

凌一楠继续向苏小窗缓缓的说道：“来到香港的时候，我当时还是一个警长，我做什么事情都很努力，很打拼，很快的就升为了督察。那时候我已经有能力把我妹妹接来香港了，于是我就用了很多的办法，终于把我妹妹接来了香港。我来香港的时候，我妹妹一直在乡下，有一个远方的亲戚照顾她的，那个亲戚照顾我妹妹照顾得并不太好，他照顾我妹妹也只是看在钱的份上。我妹妹来了香港之后，在这繁华的都市里，对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的意义，你知道，她是患病的。”

苏小窗的声音也不禁变得有些哀凄起来，她说：“我知道，你妹妹是有病，可是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治疗了吗？”

凌一楠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么多年以来，为了给我妹妹治病，我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根本就治不了。她的那种病叫做帕氏综合症，全世界患这种病的人都不超过五个，医学上目前根本就没有可行的办法去医治她。我妹妹得了这种病之后，她手脚都在不停的萎缩，其实我妹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长得也很漂亮，她心地也很善良。可是自从得了这个病之后，她就不能够像正常的女孩子那样，她虽然能够走路，可是走起来歪歪斜斜的，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别人嘲弄的对象。随着她的年龄越来越大，她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她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而且她的脚部的肌肉在不停的萎缩，手部的肌肉也在不停的萎缩。你没有见过我妹妹，如果你见到她，你就知道她是一个非常漂亮而又美丽，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她就像是完美的天使一样。上天却是如此的残酷，竟然让她得上了这种病。”

凌一楠沉静在对自己妹妹的回忆之中，也让他自己就好像跌入了仇天恨海之中，那种感觉实在是一言难以形容。

“我妹妹来到香港之后，开始的时候，我让她住在警局附近的一座疗养院里，那疗养院虽然比较普通，可是我妹妹在里面过得也很舒服，也很快乐。可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和疗养院的一个社工谈起了恋爱。那个社工跟我妹妹谈恋爱，根本就不是真心真意的喜欢我妹妹，是因为他听我妹妹说起，我是警队的督察，而他做的生意又是非法的，他想让我放他一马。我还记得第一次。”

凌一楠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可见他真的很痛苦，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