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见童润不说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是她一直想说的话,但因为要顾忌童润的感受,所以一直压在心里没有说。可现在想想,自己确实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纵容他,说到底,他已经不是她的弟弟了,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血缘上。她更不能再让他对自己抱有任何的幻想。五岁的年龄差距,两个家庭的差距,况且他们曾经有十八年在法律上还是姐弟的关系,这所有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小雅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更何况她自己非常清楚,一直以来,她只拿童润当弟弟,从来就没有过别的想法。小雅叹口气说:“话都已经说出来,那干脆就说个彻底。以前,我是你姐姐,我爱护你,为你做所有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妈妈去世之前为什么要拖着病重的身体为你寻找亲生父母?就是因为她不想让你再受苦。我跟妈妈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也希望你好,所以我一直就在尽我的全力尽量不让你受到伤害。你已经二十一岁了,大学马上就要毕业了,也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接下来,能不能让我过一下自己的人生呢?我已经26岁了,连场恋爱都还没有谈过,我也好想去爱一个人,然后跟他结婚生子,但是,你要清楚,这个人,不是你。”
童润的心被触动了,他看着小雅,那双很像妈妈的眼睛里慢慢湿润了。“为什么不能是我?如果我们是真心相爱的,那些根本就不是问题。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跟我说你想去爱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出现了么?”童润说到这,忽然想起了什么,瞪着眼睛问,“是那晚和你老板在一起的那个医生对么?”
小雅吃了一惊,忙说:“别胡说八道!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是医生?”
童润拨开了额前的刘海,指了指额头上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伤说:“一开始我的伤口是他处理的,那天晚上我就认出他来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他!”
小雅瞪着童润严厉地说:“我说了,别胡说八道,不是他,也没有任何人!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
童润却并不相信小雅的话,恨恨地抛下一句:“是不是他我会弄清楚的!”转身离开了。
这种无休止的争吵小雅已经厌倦到了极点,她烦躁地冲着童润的背影喊:“你又想干什么?!”
童润没有回答她,脚步快速移动着,转眼就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小雅傻站了半天,越想童润的话越觉得不对劲,她开始担忧起来。自己承受点到没什么,可是吴悠有什么错?自己和他并不是童润想象的那样,如果童润真的冒冒失失地就去了,那肯定会被他误会自己自作多情,太让人难堪了!这些倒是次要的,可是,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小雅是最不想给他添麻烦的。想到这小雅赶紧冲回了宿舍,昨晚走得时候没想到会在吴悠家住,也没带手机充电器,结果手机没电了。她找到充电器,开机,立刻把电话打了过去。
小雅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看到来电显示,吴悠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惊喜:“喂,小雅,有事么?”
小雅怕舍友听到,就转到一边小声说道:“吴哥,真对不起,今早回来的时候童润来了,他可能对我们有点误会,我怕他会去找你麻烦。”
吴悠虽然有点吃惊,但是还是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放心吧,我有数。”
“真是对不起了,我也没想到怎么会这样。”小雅内疚地说。
吴悠安慰了小雅几句,放下了电话。其实在他的眼里,童润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想法单纯,做事冲动,也没什么可怵他的。但是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而这种不安正是因为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而带来的副作用。
童润并没有立刻去找吴悠,他先是回了家,换上了左艺送给他的名牌西装,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工工整整。确认镜子里的人显得不再那么幼稚,他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其实,他不知道,这种做法本身就很幼稚。
左艺睡够了美容觉刚起床,见儿子这么一身打扮走下楼来,心里很是纳闷。“穿成这样,你要去哪?”
童润看到左艺忽然意识到,其实他和小雅之间最大的障碍并不是小雅所说的那些,而是站在眼前的这个打着为他好的旗号随便安排自己人生的妈妈。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反对我和小雅?”
左艺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昂起头,异常坚决地说:“对,我要反对!”
“理由?”童润难得得平静。
左艺烦躁地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们做过18年的姐弟;她比你大5岁;她有个恶棍还在坐牢的爸爸;她还竟然还敢拿斧头砍他;她一无是处,连大学都没上完!等等等等,不胜枚举,怎么能跟你在一起?”
童润的亲生父亲童然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没有上班,听到争吵声从书房走了出来。“一大早又吵,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左艺和童润都没有理童然,两个人剑拔弩张地好像已经做好了随时继续大吵一架的准备。左艺的话依然是老生常谈,也没什么新鲜的,以前的时候童润一听到这些,就会冲左艺大喊大叫,但是今天的他却一反常态得冷静。
“你非要让我说些你不爱听的话是么?”童润盯着左艺说,“好,那让我提醒你一下。小雅为什么砍伤爸爸?都是你造成的!小雅的爸爸养了我十八年,你明明当着我的面答应给他一笔钱,可我一转身你就把他轰了出去。他为什么绑架我,是因为你的把钱看得比你儿子的命还重要!如果你不吝啬那二十万块钱,痛痛快快地给了他,他就不会绑架我,也就不会坐牢!小雅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保护你的儿子,才砍伤她爸爸的!小雅脖子上的疤是怎么来你应该很清楚!要不是因为你,我养父怎么可能会去逼小雅的妈妈,怎么会差点杀死自己的女儿!你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了我十八年,是小雅一家人把我养大的,为了让我上大学,小雅辍学了,还为了不争气的我跑到国外打工,你不光不感激他们还不断的伤害他们。做了十八年的姐弟,是拜您所赐,要不是你为了自己抛弃了我,我也不会有那个荣幸和小雅做姐弟。她比我大5岁,那我那个好爸爸比你还大十多岁呢,所以,在这方面您没资格说我。”
“你!”左艺被自己的儿子反驳得体无完肤,她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童然听到这些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因为一直觉得亏欠左艺的,所以自己跟前妻离婚跟左艺结婚后,他一直对左艺言听计从,所以渐渐的,左艺变得说一不二,稍有不顺就大发脾气。童然做了一辈子的教授、学者,是个非常喜欢安静的人,他实在是不想再生什么事端,就算左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为了息事宁人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已经和左艺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两个都是他最爱的人,自己要再不出面,事情很可能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想了想,他说:“你们娘俩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童润你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对妈妈说话,看把你妈气得。”
童然在家里没地位,他说的话自然就起不了什么作用,更何况童润对他这个和事老爸爸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所以根本就不听他的。他把头往一边一撇,走到沙发边坐下了,然后把脚放到茶几上,吊儿郎当地说:“还想教训我什么,继续,我听着。”
家里人不把他放在眼里童然早就心里有数,但见儿子这样他还是很尴尬,为了家里的安宁,他习惯性地忍了。他把左艺拉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示意她好好跟儿子说话。
在左艺的字典里显然没有“妥协”这个词,她盯着童润,说:“你什么意思,说了半天就是要告诉我你非蒋小雅不娶是么?”
童润拍了拍沙发的扶手,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指指童然对左艺说:“你不也是非他不嫁所以才会等着他离婚人后才结婚的么?”
左艺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是啊,所以我才过成这样!”
一听这话童润不乐意了,积压许久的窝囊气在这一刻有酝酿着有要爆发的趋势。他转身盯着左艺,没好气地说:“你过成什么样了?我哪又让你过得不好了?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还是不让你干什么了?什么都依着你,你还想怎样?”
童润忍住笑看左艺手忙脚乱地安抚着童然。
左艺也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然让一向温顺的老公生气,当着儿子的面她也不好意思把自己最擅长的撒娇使出来,只好不断说着:“我错了,我说错话了,都是让他气的,好了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