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我想让你帮我参谋些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呢?”他退后一步,在远一些的距离位置上看着她。
“我?”她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他肯定的作答。
袁子衿歪着头看文正泽,她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没有明白他此言何意。
“我能帮你什么啊?”子衿笑笑,酒精效能正发作着的脸蛋红扑扑的。“是!我没说实话,我不是无聊闲看,但是你经营着古董行,难道还会有什么需要我指点的?”
“流仰我横波,痴望你云端冰寒,蕙纕行止,你缠络我心之汀岸。舞俯你眉宇,醉视我月底飞湍,揽茝翕合,我飘摇你梦之清渊。”文正泽磁音琅琅,一字一句悠长的读来,他澄澈的目光望着子衿的素颜,“青衿之望,是你吧?”
“怎么知道的,你?”子衿怔忡半晌,轻轻的问。
“《博古》中的《品藏》专栏,我每期必看,早慕这搦笔之人,早将这星字月章铭记于心,只是做梦都不曾想到竟有缘得见庐山真面!恕我直言,你和样子和我揣想中的有很大的出入。”文正泽凝眉含笑,仔细的端详着眼前人。
11.
“你以为我应该什么样?”子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禁迷迷糊糊的追问了一句。
“被石兰兮带杜衡,螓首蛾眉,巧目倩兮!”文正泽突然坏笑起来,“可惜啊……”。
“嗯!”袁子衿大力的点头,她皱起鼻子朝他轻轻的笑着,不恼不怒。“很让正泽君失望,我不是你臆想中的那样,既不古典,更不美女。不明眸善睐,更不会轻言浅笑。”
文正泽呆呆的瞧着子衿戏谑的神情,目光流转之间,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努力的一点点压制住了已然冲到舌尖的话。他慢慢的严肃了神情。“不闹了,子衿。说实话,我想请你作我聆铎阁的文字策划。”
“文字策划?”子衿更晕了,“具体一些?”
“这个想法呢,其实早就有的,但是被父亲否决了,他说我神经病。可能你也是这么想,卖古董就卖古董,弄什么文字?但是我总觉得店里缺少某种气息。你设想一下,假如你是买家,一进去古董行,到处是一堆堆的盆盆碗碗、瓶瓶罐罐,石头瓦块的,看得久了,会不会觉得单调枯燥?”文正泽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来,朝袁子衿比划着,“来一支?”
子衿赶紧摆手,“戒烟中!别勾引我。”她转头去看一边。
“是不是很诱惑啊,哈哈!”文正泽笑着燃了烟,美滋滋的吸着,吐了一个漂亮的眼圈儿,“都不敢看见?”
12.
“的确不敢,闻着都闹心!”子衿皱皱鼻子,看着文正泽做出要熄灭烟卷的动作,“别!”她说,“你继续抽,正好考验一下我的意志力。”
文正泽还是把刚吸了两口的烟在脚下碾灭了。“戒烟可不能太急啊,否则本来被尼古丁压住的一些小毛病都会反上来。当然,这也因人而异,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挺过去。”
“你继续说你的思路吧!”子衿强忍住对烟草香气的欲望,赶紧转移注意力。“你想把文字怎么办?”
“这样吧,”文正泽沉吟着思索片刻,“我想请你赏光到我聆铎阁看看,不知道袁小姐意下如何?”
“现在去?”子衿精神一振,换做是金店服装店化妆品店之类,她是决计不肯前往的,但是文正泽这聆铎阁却激起她莫大的兴趣。
“你看可以不?”看见袁子衿的反应,文正泽心下大喜。“现在才八点钟,时间不算太晚,袁小姐不怪我邀请唐突就好!”
“不会啊!”子衿兴致勃勃的回答,“等我上去跟小哥说一声,好么?”
“当然当然!”文正泽开心的转身,在门口处礼貌的伸出右手,朝子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二十五)
1.
“是不是觉得我这407cc空间局促,不如袁大哥的奔驰舒服?”文正泽一边驾车,一边偷眼看着身边正襟危坐的袁子衿。“你放松点好嘛?弄得好像政客会见外交使节似的!”
“不是,呵呵。”子衿活动了下身体,歪头看了一眼文正泽。“小哥养的狗都大!他的理论是小的太娇贵,总得小心翼翼的……我不是不放松,要去正泽你的古董行啊,我有点激动。”子衿停顿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了刚才上楼去跟小哥“请示工作”的时候,小哥脸上某一个瞬间有点迟疑的神情。“去吧去吧,长长见识!”他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却有些闪烁不定的东西,让子衿现在想到了还稍感困惑,自从来深圳,小哥一向主张她多出去散心多接触朋友的。为什么今天她提出去文正泽的聆铎阁看看的时候,小哥的表情里倒有了些不愿意自己去的味道了?
“激动什么呢?”文正泽手上打了一个转向,将车子拐进长长的林荫路。
“上大学的时候,读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后来又听了广播连续剧,我总是揣想那个韩家的博雅斋是什么样的。正泽,”她低声的叫他,眼珠骨碌碌的转了半天,从牙齿里挤出了一句话,“经营古董的店铺是不是常年的灯光昏暗,阴气森森?”
“啊?”他被问愣了,“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你是不是还会觉得铺里的掌柜的都带着瓜皮小帽儿,鼻梁上卡着眼睛,手上斜着擎一杆水烟袋,说话声音沙哑得夜猫子一样?”
“哈哈!”子衿乐了,她在椅子里开心的蹿了一下身子,“你有瓜皮小帽么?”
2.
“这个…….还真没有!”文正泽狡黠的目光闪动着,“你是觉得那些东西年头多了都成精了?还是有些是从墓葬里弄出来的,所以沾了阴冷的腐朽尸气?《鬼吹灯》看多了吧?”
“不是不是!”子衿赶紧否认,她快速的瞄了一眼车窗外的小路,又转头回来。“只是我经常会瞎猜,虽然我喜欢看看这些东西,但这次还是第一遭去真正的店铺,难免有点小琢磨。”
“要不要你先下车我去搜罗一下这些道具回来扮上再带你进去?”文正泽坏坏的笑着却一本正经的说,“我堂姐特别喜欢收集那些东西,鼻烟壶啊、翡翠扳指啊、玳瑁眼镜啊什么的。我去了就能搞定回来。”
“别!”子衿朝空气里挥了一下手,“开玩笑的你当什么真!咦?你堂姐也做古董生意?”
文正泽把车子停在一个僻静的路口,熄了火下来,替子衿拉开车门,引着她走进被云朵遮掩的黯然月光斜射又有一侧楼宇挡住光线的昏昏暗影里。“我们家主营古董的男人从爷爷到我,有三个。女孩子们只是当个爱好罢了,不过二姐更钻研些。”
“哦!”子衿轻声应着,脚下格外的小心。虽然她知道这路根本没有坑坑洼洼,但是却总觉得些惊慌,酒精的力量正在发作,她明显的感到自己走着的步子歪歪扭扭的。“爷爷健在?”为了克制内心里的不安,她开始没话找话了。
3.
“在。在台湾。”文正泽一边回答一边掏出钥匙旋开铁栅门上的大锁,然后推开门,扶着子衿踏进去。“小心脚下,这里有台阶。”他细心的叮嘱她。
“那么你的弟兄们也做这个?”子衿稍微的适应了黑暗之后,摆脱了文正泽扶着自己的手臂,挺直身体朝前走。
“我没有弟兄。父亲那一辈三男二女,到我们这里只有我自己一个男孩子。所以爷爷一定要我继承祖业。”走过一条长长的青砖顶棚的通道停在房门口,文正泽拉住了子衿的胳膊,“要不要扔根蜡烛进去看看?”他在黑暗中轻轻的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