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军闻听此话,微微一怔。他这个时候仔细审视了陕西人。陈军在江湖上阅人无数,他要是仔细审视,一般心里面有个分晓。
陕西人文物一样的面孔,在陈军的细审下,暗含的杀机都从他的褶皱里闪现出来。陕西人其实看不出年龄,你说他二十多岁少年老成,也可以说他四十多岁久经风雨。陕西人也从彬彬有礼的陈军脸上,那张审视着他的脸上,再次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这个人不但不是生意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江湖人,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人,是个枭雄。
陈军不再看陕西人,扭头对会长他们说:“要不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借这个地方,跟他说句话。”
会长扫视了陈军,又扫视了陕西人,一摆手,让血脸和妻弟跟他出去。
小如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陈军,陈军头一低,手一摆,小如来和管天亮也出去了。
小如来出去时候,掩好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陈军和陕西人两个,陈军一笑:“你说一下,咋看出我不是生意人。”
“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看人没走眼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两件具体的事情,第一,生意人,没有那么干脆的。第二,刚才你跟我握手,你摸了我腰里,你以为我没察觉。”
“那我也说一件具体的事,你也摸了我的,你也以为我没察觉。”
“哈哈兄弟,咱两个仲伯之间。”
“我现在判断,你也不是生意人。”
“我有货,你没货,你咋能说我不是生意人。”
“我现在已经看出来了,你那货,应该从来没有出过手。”
“看出来我这一点的,你是第一人。兄弟,敢问真实姓名?”
“耳东陈,军队的军。”
“贵庚?”
“二十八。”
“那你是弟,我虚长你三岁。老哥姓张,双字延安。如果弟不嫌弃,从今往后,你做我的弟,我做你的哥,你觉得如何?”
“这句话,你不说,我也要说。”
“哈哈,今天痛快,我是客你是主,客随主便,今天咱们做了兄弟,你说一下,你们这边规矩,这酒应该咋喝?”
“你这一说,我还真想不起来有啥规矩,其实酒是球,你喝他千杯,哪胜咱一席话。这样吧,哥,我叫你一声哥,啥都有了!”
“那我叫你一声弟,也啥都有了!”
两个人一举杯,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两个人就搂着说话了,陈军看一眼房门,从腰里一把抽出枪来。
“哥,来比一下,咱俩的五四谁的新。”
“哈哈,你连我掖的是五四也知道了。”
“现在一般道上玩的,不是五四就是六四,仿五四居多。我刚才一摸那么笨,不会是六四。”
于是两个人就在桌子下面比枪,一样的锃明瓦亮。两个人这时候的笑,一样的杀气腾腾。
“哥,他们还在外面,咱长话短说,你现在特别有钱,有钱的我不敢想象,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的非常对。”
“哥,跟你说句实话,本来我是要对你黑吃黑的,结果黑吃黑的,碰上黑吃黑的了。”
“哈哈,我几个碟子走天下,我不可能出手,我不会挣有数的钱。”
“那你起先,为啥不黑会长?”
“都是闯江湖的,我的做得像,其实你不露面,我已准备黑他了。我一直是欲擒故纵。你一露面,我看出来你们想干什么了。”
“哥,那你黑他吧,我退出。”
“见一面分一半,谁让我今天认了你这个弟。”
“哥,有你这句话,只要我陈军活着,你啥时候需要弟,一句话!”
陈军拉开房门时候,看见会长和妻弟坐在一张空桌子上,管天亮小如来和血脸不见了。陈军一摆手,会长和妻弟站起了身。
会长他俩刚进来一会,管天亮小如来和血脸前后脚进来了。
陈军告诉会长,误会解除。
会长点燃香烟,看着陈军和陕西人,连喷几口烟后,他说:“解除了?”
陈军知道不能解释,陈军这个人在江湖里基本不解释,现在解释,会长必定生疑。
陈军说:“咋啦?不信?”
“谁的话不信,也不能不信你的。”会长指着管天亮对陕西人说,“刚才他告诉我了,这个老板,一言九鼎,我哪能不信。”
陕西人听后,笑的很暧昧。
陕西人看着陈军说:“货他们也看过了,现在咱俩也谈好了,咋样,去哪看一下钱?”
陈军说:“昆仑宾馆,1617房间,我让人把钱送到那,咱们一会分头过去,咋样?”
夜幕下每天都在发生着罪恶,阳光下也是如此。夜幕里,陈军他们一行人在泡馍馆门前分手,会长的妻弟作为引路人,和陕西人一道。
会长当时把妻弟拉到一边说:“送到了你就走,交易时候不能那么多人,交易完我就传呼你,你的少不了。”
妻弟说:“交易完他跑了,我去哪找?”
会长说:“有我在,他跑哪里?”
陈军还把会长拉一边问了一句:“钱啥时候送到?”
会长说:“咱都到了,钱才到。”
会长和血脸一路,路上会长给几个他的杀人犯打了传呼:“带好家伙……也不是硬要拼……我跟陈军拼啥,我要啥有啥……也不是不拼,看我当时的心情吧,他妈的……”
管天亮中途溜号了。陈军小如来和他一路,陈军也没解释什么,只轻描淡写的说一句,那个陕西哥,腰里别着喷子。管天亮听了就准备溜号了。他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有个合适的理由,以陈军的为人,今天晚上要是得手,不会少他管天亮的。
三个人一直没打到车,这让管天亮有了时间。陈军和小如来是走在墙边黑影里,管天亮走马路上打车。这时候管天亮突然一把抓住一个陌生人,大喊起来:“你一直跟着我干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了我三条街了!实话告诉你,我知道你这张脸,我知道你是干啥的!”
陌生人体格强壮,看样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是管天亮挑半天挑到的。陌生人也一把抓住了管天亮:“他妈你找事不是?我就是跟你了?咋啦?他妈的!”
这边两个人在撕扯,黑影里陈军感到很意外。不可能有人跟踪的,他和小如来,都有前后眼。陈军一下子明白了:“我日他姐!管天亮要溜号。”
小如来耸耸肩:“那么多人,有几个人是咱俩,这事不稀罕。”
后来终于拦了辆车。拦到车前,小如来在一家糖烟酒铺里打了个传呼。这是一个不用回的传呼。
离昆仑宾馆还有半里路,小如来让车停下来,两个人也不往宾馆方向走,不远处有个亭子,那是一片绿化带上的亭子。两个人间隔一二十米,向亭子走去。亭子里坐一些老人,一个比一个糊涂的样子,两个人站在了亭子外面。那一处,正好没有灯光。
不一会,一个瘦子张望着走来,也来到了黑影里。
瘦子说:“我一直在观察,没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