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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才35岁,可是我感觉自己已经很老了,像70岁的老妇。

你试过这种感觉吗?当大家都以为你混得很好的时候,你却自卑得要命。每到夜深人静时都会感觉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然而第二天醒来,依然可以若无其事地从床上爬起,你上你的班,我挣我的钱。

活得是很没有意思,不过不活,又能有多大的意思?每天锦衣玉食都不知足,是会让雷公辟死的。

与其让雷公辟死,不如好好地活着,混迹江湖。

江湖虽无奈,但也常出传奇。

每个人的心里,都会隐隐地有一份希冀。哪怕武功再不济,也想像虚竹那般幸运,不经意间掌握盖世武功,再傻里傻气的得梦姑。

我也曾是别人的梦姑,只是我的虚竹,已经永远回不到我的梦境了。

每天,当我手提方方正正的公文包,双眼平视地出入办公室和各种政法部门时,我会把自己想象成会飞檐走壁的女侠,3丈以内,坏蛋近不得。有时候出手伤人,也是侠义之举,相当于古时候的济贫劫富。

一套人马,两项标准,这是我的行为准则。当然,这个世界上执行着这项准则的人为数不少,我不是首创。人类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尤其是中国人,如果他们的智慧不是用来开辟旁门左道了,他们可以囊括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奖项。

今天外面下雨了,这个春天比较冷。突然很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说一些从未对人说过的话。

也许很多人都以为,一名女律师,最起码是有文化有知识的女青年,最不济,想必也是饱读诗书的婉约女,然而,我不是。

我的全日制学历,仅是高中毕业。但这不影响我的生活质量,不影响我今天游刃有余地在各个场合,轻轻松松地疱丁解牛。我现在一看到那些哄骗父母的广告,什么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就想笑。

孩子跑得快不快,最重要的是孩子愿不愿意跑,乐不乐意跑,不然你的起跑线多牛,也是白搭。

你知道的,我学历不高,起点自然也不会高到哪去。我的第一份工作,是一名宾馆的服务员。管理客房部的。

那家宾馆,叫迎宾馆。

如果你对政府机关的接待模式足够了解,你就会知道,迎宾馆意味着什么。一句话,这是政府自己开的宾馆,以公务接待为主。18年前,广东的酒店以及旅游业远远不及今天发达,再加上迎宾馆还有官方的光环罩着,是相当拉风的一件事。

我高中毕业的第二个月,成为迎宾馆的一名女服务员。我的父母,因此而欣喜若狂。

在他们的心里,这种欣喜丝毫不比人家的孩子考上清华北大。开不开心,幸不幸福,看你的期望值有多高而已。

我为什么叫六井冰冰?

六井,是我家乡那个小山村的名字。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我现在突然不可自抑地流下泪来。

在上中学之前,我从未离开过村子。生平的第一次进市区,是中学的时候参加英语竞赛。父母给了我10元,我坚持帮带队的老师买了车票,竞赛完后,我回到学校时,还有2元,给弟弟买了一袋棉花糖,周末的时候带回家给弟弟吃。

我在迎宾馆当服务员,令父母欣喜若狂。在此之前,他们对我的最高期盼,也不过是像邻居女儿阿红一样,到广州的一家鞋厂磨鞋底。

那时候进省城打工在村中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阿红在鞋厂磨鞋底,令村中人羡慕得很。多年以后,当我以律师的身份受理工人起诉的案件,到一间制鞋企业取证时,工厂周围的刺鼻气味令我忍不住掩耳皱眉,想起多年前的羡慕,苦笑。

很多时候,你以为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其实并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当你真正遇到时,你宁愿掩鼻而过。

这是我多年以后的感想。不过这是我多活近20年后才有的收获。相信我,越活,你会越聪明。

我得以在迎宾馆工作,完全是碰巧。

我高中的一位同学,她姐姐是迎宾馆的一名管理人员。当时我们所在的县正在搞撤县建市的庆典活动,迎宾馆负责招待工作以及为会场提供女服务员。

你知道,但凡搞庆典活动,总得叫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穿上修身的旗袍或短裙站在一旁迎风招展,否则就是不够卡士。放在今天,这些事早让庆典公司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但在当时,庆典公司还未冒头,只能让迎宾馆解决。

迎宾馆的女服务员虽不少,但有的在宾馆准备接待,有的到会场撑扬,毕竟不够人数,于是迎宾馆的管理层便四处物色年轻的女孩子充当临时服务员。两天的庆典活动,劳务费100元。

当同学的姐姐问我去不去时,我忙不迭地表示去。100元,相当于我们全家摘茶半个月的收入了。

千万别以为我在庆典的仪式上仪态万方,吸引了权力人物的注意,然后登上枝头变凤凰。

当然,我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但事实上,在这一生中,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

每一次机会,其实都是我自己很努力地争取的。

但凡女人的得到或升迁,总是与男人有关。这是世俗的眼光。很不幸地,我难逃俗套。

我没有被安排到会场当迎宾小姐,只是临时安排在迎宾馆的客房部当服务员。在这里,我只需换换床单,接接电话就可以了。

当晚住在宾馆里的人非富则贵,男的脸上满脸红光,女的都笑意盈盈浑身飘香,而我,站在总台的旁边,低头等别人的吩咐。

我知道我长得不美,但当天,我穿上的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件衣服:宾馆服务员的唐装,短红衣,长黑裤。

撤县建市,是相当隆重的一件事,因为毗邻港澳,当天还请了著名的香港明星来助兴。

直到夜深,贵宾们才陆续返回。然后,我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故事”。当然,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但有时候,跑龙套的人,也是可以有收获的,而且在收获之后,终会当上主角。

比如周星星,比如我。

周星星当上主角后,从此扬名立万,成了星爷。我一介民女,不想当爷,成了律师。师比爷,也差不了多少了。

夜深,贵宾陆续归来。有的微笑,有的深沉,我诚惶诚恐地站在电梯口,半弯着腰指引他们往各自的方向。

直到凌晨,整个迎宾楼的客房部都静下来。值班的女服务员说自己要走开一下,让我坐在总台前守夜。我知道,她是要到值班室睡觉了,我说好。反正也就是一夜而已,明天搞完活动,嘉宾退房,我就离开这里了,不睡一夜又有什么关系?

拿过一张不知道谁扔在总台桌子上的旧报纸,我就认认真真地看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大厅的门被推开,两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女的很漂亮,头发很漂亮,衣服很漂亮,鞋子袋子,从上到下,都很漂亮。男的瘦高,穿着西装,看得出平时是养尊处优之人。可是此刻,两人浑身酒气,女的老是像要跌倒的样子,男的欲要扶着她走,可是自顾不暇。

我冲出来,扶着女的,问:“你们住什么房?”

男的拿出匙牌,608。

我把女的扶到电梯口,那女的突然忍不住,吐了一地,抱着那男的,大哭。小小的电梯间,脏臭异常。我宁愿回家搬一天猪粪,也不要闻这腥臭的酒味。我强忍恶心,紧紧地扶着那女的。人类制造的垃圾,远比动物的排泄物要臭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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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律师的自言自语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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