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杵在地上，顺手在地下抓了一把，只觉沙子不像平时那样从手中滑落，凑在前面看时，细细的沙土凝结成小土块，寻思了一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肯定跟种树有关系，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心里一阵兴奋，跳起来大步回家。

快到春耕的时候，乔金云在邻村买了四拖拉机土粪，倒在树林南边的荒沙地上，下了一场春雨，乔金云便叫上乔金飞，两家人赶着驴车，拉着一应所需，将树林南边大约一百亩的土地用犁翻了一遍，将土粪全部埋在地里，他们的作为早惊动了李占东。

李占东风风火火的奔到乔金云家里，数说着乔金云侵占村里土地的做法。乔金云则满脸堆笑：“反正是荒地，就承包给我吧，还能给村里增加点收入。”

乔金云一边承认着事先没给李主任打招呼的错误，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两条用来招呼客人的“芙蓉后”，撩起李占东的右衣襟塞了进去。

李占东将衣襟裹了一下，正色道：“我作为村主任，我得为全村的百姓着想。”压低声音：“那地你就先种着，完了写个承包合同，年底庄稼收了把承包费交了。”

乔金云连声应允。

小满前，乔金云、乔金飞两家人将翻开的一百多亩土地全部种上了西瓜。

树苗地里，小草趁着春雨破土而出，和刚绽新叶的树木交相映衬，点缀在沙漠之畔，远远望去，一片淡绿，这个曾经荒芜的地方，如今让人凭空增添了许多对生气与生命渴望的遐想。

或有放羊人赶着羊群在树林里放羊，将小树的新枝嫩叶撕扯着，乔金云驱逐了几次，后来竟有夜晚赶着羊群在树林里放牧的。他便索性买了顶小帐篷，除了回家吃饭以外，便整天呆在西瓜地边，一会儿看着树林发笑，一会儿想着两万多的债务犯怔。放羊的倒也不敢再光顾这里。

西瓜秧一天天在树林畔长大，瓜田里竟然也有小草长出，乔金云暗骂道，该长的地方不长，不该长的地方这么容易就长出草来，寻了一把锄把瓜田锄了一遍。

等到放暑假的时候，西瓜已经长的拳头一样大小，地里的草又长了起来，因为有乔夕送饭，乔金云每日便不用回家，只是专心的锄草。乔夕送饭来的时候，遍也扛着锄帮忙，她笨拙的动作不时将西瓜秧连根刮掉。

乔金云便笑道：“你别锄了，和我说说话就行！”

乔夕却不听，小心的锄着，只是觉得累时，便坐在树林旁，掰根树枝摆弄着玩，见父亲弓着身子忙活，乔夕不禁心疼：“爸爸，你说你栽了这么多树，怎么政府也不给你补贴点钱啊？”

乔金云边挥动锄头边笑道：“我栽我的树，树都是我的，政府凭什么给我补贴？”

乔夕折了一段树枝扔地下：“我们有个同学说她们亲戚种树，政府就给补贴着呢…?

乔金云停下锄头，转过头望着乔夕：“他们亲戚是谁？”

“那倒不知道，好像是靖边的，还是个女的！”

乔金云几步走到乔夕旁边，弯腰坐下，略略思索了一下：“那可能政策不一样吧！“

乔夕趴在父亲肩头：“那你试着问一下，是不是有，国家号召栽树，没有点甜头谁去干，像你这么笨的人估计再没有多少吧？”

乔金云拍了拍乔夕：“恩！我明天去林业局问问去…”

乔金云来到县城，便直奔林业局，问及栽树补贴时，那个曾经帮忙买树苗的小伙子回答道：“是有那么回事，不过得写个书面申请，还得下去落实勘察，然后才能定下来。”乔金云便央求他代笔写一下，小伙子一会儿便写好，拿出印泥，乔金云在申请上按了手印。

乔金云在两个月的等待中，迎来了林业局的领导们，他们惊奇乔金云在沙畔子上竟然栽了这么多的树，而林业部门却没有重视，国家号召栽树，但是定边却效果甚微，如今有这样一个典型，带队来的杨彦东副局长顿时兴奋起来。

杨彦东握着乔金云的手，问着乔金云几年来种树的情况，乔金云呐呐说不出什么，只是有一点他到说的清楚——缺钱，贷款都难。

杨彦东安排着局里人拿出相机拍着树林的远近照片，自己则拉着乔金云坐在越野车上，意味深长的说：“老乔啊，你好好干，有什么困难以后直接来找我，力所能及的事，一定帮你办到，贷款的事，我们出面给你解决，这里已经形成了气候，不但你要栽树，你要带着村里人一起栽，现在的这些树苗，我们形成材料上报，每棵树每年补给你一块钱…”

乔金云不禁喜道：每棵树每年补贴一块，这一万多棵，三年就是三万多，信用社的钱总算有着落了。

又想：明年再多贷些款，多种些树，那补贴的更多，这样子滚雪球，那把这的整个沙漠栽成森林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彦东见他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满脸喜色与憧憬，见拍照的人员向车子走过来，便拍拍乔金云的肩膀：“老乔啊，那就这样吧，你忙你的事去，我们就先回去了。”

乔金云忙扭头啊了一声，笑道：“你看看我，哎…你们都还没吃饭吧？去家里吃完饭再走。”

早有人走到车子边，拉开车门看着乔金云，那神情分明说：下去。

乔金云忙弯腰下车，众人坐在车上，马达声响，车子发动，杨彦东伸出车窗挥动的手，随车子绝尘而去，乔金云兀自张着嘴，举着右手在头顶摇摆着。

补贴款很快便发到乔金云手里，乔金云拿了两万多找到张云升还掉信用社的贷款，和张云升说起栽树补贴之事，张云升也为他高兴了一阵子。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