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前科，他怎么告密？自己不对，还不让别人说说？”

“。。。。。。”

“你又为什么被留校察看一年？”

“打架。”

“跟谁？”

“郝伟！”

“靠，你打架专家啊！他到底怎么招惹你了，让你这么恨他？”她饶有兴趣的问我。

我不想再说了，起身说，我去外面等。

“被人揭疮疤的滋味不好受啊！但是疮疤不揭，里面永远有脓！”她太犀利了，我招架不住这样的对话。起身，要出门。

“好了，坐下吧，陈总就快回来了。退学有什么可丢人的，陈总照样大学没毕业。。。。。。”唐木说了一半，吐了吐舌头，戛然而止。

我回头看了门口，陈总进来了，“又在说我坏话！”

他仍旧不看我，径直坐回椅子上。然后，才抬头，看着我，“回来了？”

我点点头，好像他知道我一定会回来找他。

“我跟唐木打赌，你会回来。唐木，你输了，记得我们这个赌，两年后再找你算账！”陈总居然跟唐木拿我打赌。这家公司的老总，真的不大一样。

唐木说，“愿赌服输。”

我一直插不上话，只能等他们说完了。

陈总问道，“想通了？”

我说，“陈总，我想去业务部试试。”

陈总说，“好啊，年轻人脑子转弯就是快，这么快就想通了。”

陈总以为我是冲着业务员这个职位去的，我却是为了户口。我不能再对他有任何隐瞒，否则日后让他知道了，我更难堪。我已经有了一次教训了。

我说，“陈总，我还是觉得我做不好业务员。但是，我现在必须马上找到一家接收单位，跟我签合同，落户口。否则。。。。。。否则，我的户籍就被打回老家，父母就活不了了！”

陈总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心疼父母了？不过，年轻时，谁没犯过错误呢？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但是记住，你的生活，你的人生，除了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我站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不能保证把这个工作做好，但我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

陈总说，“好了，我很忙。唐木，带他去人事部签合同，然后把他交给张明敏。告诉杨素娥，户口可以马上转过来。”

我没听错，户口马上转。

在我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后，却抓住了魔法盒子这一根救命稻草。

第三章扫楼

一、

唐木带我去了人事部。

我当时只感激陈总收容了我，并没有考虑其他事情。

唐木把我交给杨经理，说，“杨姐，人给你带来了。”

杨经理笑了，“行了，还是那么贫。陈总都跟我交代好了。”我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公司的人对唐木都那么客气。

唐木回去了，杨经理说，坐吧。然后，递给我一份劳动合同，让我仔细看看里面的内容，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去办理就业手续。

我接过来直接在乙方位置签了字。公司能跟我签合同，马上办理户口，我已经别无所求了，不会再有任何奢望。

杨经理说，“你今天回学校办理手续，办好了后再来上班，不着急。不过，我提醒你，在业务部是要按业绩拿奖金的。也就是说，如果你没有业绩，每月只有400元的基本工资。三个月试用期后，如果再没有业绩，公司要考虑你的岗位问题。”

我嗯了一声。

我拿着就业协议，回学校办理手续。

因为我不算应届毕业生，学校不给出派遣证。我拿着就业协议递给办事的那个人，他连看都没看，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户口从学校迁出去，落到工作单位。其他的，不用办理。

我就像一个被撵出山门的和尚，鲁智深起码有方丈的介绍信去大相国寺报到，我什么都没有。我没资格抱怨任何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可是，我现在对生活了四年的大学母校，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谈不上感情。他们是冰冷的。

出了学校，我径直返回公司。

户口一刻没办理完，我就一刻不得安生。

剩下的工作，杨经理回去办理，她让我先回去，等她办好了，就通知我上班。

我回了酒吧，告诉主管，我要离开酒吧，去一家广告公司上班。他很高兴，非要给我庆祝。我说，别了，这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他不依，说，你是大学生，在酒吧这个乌七八糟的地方上班，实在是屈才，该走，走得好。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是什么大学生，连毕业证都没拿到。

主管说，不说这些了，今晚咱哥俩就好好庆贺一下。

我拦不住他，他从后台取了一箱啤酒，搬进了我的楼梯间。铺开一张报纸，上面散放着一碟花生米，一块猪头肉，还有几个纸杯。

我们席地而坐。

我因为一次误会，替他挨了揍，他居然从此把我当兄弟。想想很滑稽，他在我眼里，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诚实善良、和蔼可亲，这些优点跟他统统不沾边，他甚至说不是个好人，他欺上瞒下，勒索手下。但是他现在掏心掏肺的跟我喝酒，祝福我，我心里却感激不尽。在大学混了四年，没有一个男同学对我这么好。

我索性敞开了喝，一杯一杯的。他喝的不过瘾，干脆开始吹瓶。我没有什么酒量，啤酒一瓶酒倒。很快，我就出去吐了。他说，你喝一杯，我喝一瓶。

我说，别喝了。

他说，走，我去给你唱首歌。

他拉我出了小屋，穿过拥挤的人群。

他跳上舞台，摆手把台上驻唱的歌手挥下台。他把麦克从架子上取下来，说，下面，我，给我一个兄弟唱一首歌，干杯，朋友。

说完，他转过身，对着乐队，双手伸出来，从腰间往上起。《干杯，朋友》的旋律响起来，他闭着眼开始等节奏。

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

干了这杯酒

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愁

一醉到天尽头

也许你从今开始地漂流在没有停下的时候

让我们一起举起这杯酒

干杯啊朋友

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

干了这杯酒

天空是蔚蓝的自由

你渴望着拥有

但愿那无拘无束的日子将不再是一种奢求

让我们再也举起这杯酒

干杯啊朋友

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

干了这杯酒

绿绿的原野没有尽头

像儿时的眼眸

想着你还要四处去漂流只未能被自已左右

忽然间再次忍不住泪流

干杯啊朋友

干杯朋友

这首歌我不会唱，我什么歌也不会。但是，他唱的很动情，边喝边唱，唱到最后，竟然哭了。我也哭了。

二、

三天后，我搬离了那间小屋。

我在一家大学生公寓租了一个地方，暂时安身下来。所谓大学生公寓，其实就是廉价旅馆，专门租给那些刚毕业的穷学生。

我住的这家公寓，是由一座倒闭的工厂职工宿舍改建来的。四层楼，每层大概二三十个房间，每间大概十几个平米，跟大学宿舍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已经住了四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租金是每月每间280元。我以每月60元的价格，租了这间房间的阳台。这样，一间公寓就住了我们五个人。

阳台大概有三个平米，放下我的行李，在地面上搭了个地铺，勉强伸开腿。我就这么安顿了下来。

第二天，我去公司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