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了一会正想走，突然听见王姐（为我出第一单的那个）正在给一个客户讲f保险公司的产品。回头一看，她正拿着一张小海报在那唾沫星子横飞。客户有些犹豫，问这问那的，她拍胸脯保证道肯定比定期利息高。我叹了口气，这就是所谓的人走茶凉吧，不过好象凉得太快了点吧。我毕竟还没走呢，还在为你们网点跑退保和满期呢，虽然你们不给我出单了，可我还是尽职尽责的处理售后问题，并没有听从那帮老专管员的教唆——不出单的网点不管售后。

我摇了摇头，王姐好象看到了我，把脸转到我看不见的方向，继续跟那个客户讲解着。

我坐着再也熟悉不过的公交线路回到公司，路上也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个让我付出很多的网点就这样跟我“决裂”，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干这行能赚多少钱，只不过听到x保险公司银代部历史上那些名人都是靠着网点和自己的努力过上了让人羡慕的生活，再加上林诗意的几张饼，让我曾一度迷失。可归根结底我还是一个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小年轻，我只是想好好经营我的网点，不求一年出一个亿，只要让我能通过考核就好；不求跟网点所有人都打得火热，只要能交到一两个朋友就好。我不懂得查言观色，也不懂得什么潜规则。我只知道，我努力干好分内的工作，就会得到大家的赏识，就会得到养家糊口的工资。可是我错了，这个社会有太多的东西是我所不明白的，林诗意后来对我说过一句话，是在我离开银代部的时候，我会一辈子记得这句话。

到公司楼下的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是魏佳岑。和她打了招呼，然后一起走进电梯，进了电梯我才发觉，我不是碰到一个人，是碰到两个人。

39

电梯里除了魏佳岑和我还有一个男的，刚才一直在她后面走，起初我还没在意，后来跟我们一块进电梯我才注意到。我想可能是客户吧，因为网点经常有客户来闹，问题解决不了的都一律带回公司找道行更高的人处理——例如林诗意。而且刚才魏佳岑表情僵硬，估计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电梯门关上以后，我按下23层的电钮。魏佳岑突然指着那个男的对我说：“这是你姐夫。”我愣了一下，然后对那个男的点了下头说：“姐夫。”他也木讷的对我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魏佳岑的老公是在这样的场合。关于这位姐夫的样貌就不做过多形容了，总之跟我之前在老员工那里听来的差不多，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总体来说就是一句话，长得像车祸现场似的，跟魏佳岑站一起就更加对比出车祸的惨烈。个头也不高，稍微比1米62左右的魏佳岑高一点，估计达到了海拔1米65的高度。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打量他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人，只能盯着电梯里的楼层显示，希望他们不要发现我的窘态。

“你姐夫是不有点像韩国人？”魏佳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也不知道她是对我说呢，还是对她自己说，又或者她是想要埋汰一下韩国。

“是，是挺像。”我看着她老公回答说，她老公又木讷的对我笑了笑。

电梯到了，魏佳岑带着姐夫进了林诗意的办公室，我则回教室整理了一下合同，然后拿到24层客户服务大厅去办理。

大厅里人不多，我把合同扔给一个前台柜员，对她说表格都已经填好了，然后转身刚要走，那个前台的姐姐忽然对我说：“怎么地？扔下这么多东西就想走啊？我还没审核呢？”

其实审核是假，让我陪她聊天是真。由于我们经常来办理退保和满期，所以跟这帮前台的姐姐们都很熟悉，没事就聊个天、扯个蛋什么的，这样既能调节气氛，又能增加同事之前友谊，部门之间的沟通，对于我们这些常常有一堆合同需要处理的专管员来说简直是事半功倍。她们也很喜欢给我们办业务，毕竟有人陪着说话总比自己对着电脑敲敲打打要有意思。

不过我的好奇心很重，很想看看魏佳岑带她老公来干什么，况且前台的这位大姐长得也不漂亮。便不打算逗留，就说：“姐姐，我今天真的很忙，可多事没办了，哪天有空陪你啊。”说完对她抛了个眉眼。她也回复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去吧，记得下次给姐带点好玩的东西回来啊。”我说：“没问题。”然后飞奔下楼。

没等我跑到23层，在楼梯间碰到了杨心兰，她正要上楼。我没理她继续往23层跑。

“破孩子”她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杨姐，我没空，你找个凉快地方自己玩去吧。”

“林姐找你！”

我叹了口气，对她说：“一见到你就没好事。”

杨心兰对我做了个鬼脸，然后上楼了。我慢步走向林诗意的办公室，心想不管好事坏事，我得先看看魏佳岑的老公来干什么事。

40

推开林诗意办公室的门，并没有看到魏佳岑和她老公。办公室里只有林诗意个沈峰两个人。

“国毅，过来坐。”她微笑着说。

我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了沈峰一眼，沈峰给了我一个无奈的眼神。显然他也是刚被叫来的，并不知道什么事。

“最近挺累的吧，你们两。”林诗意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

我立刻说道：“还行吧，最近满期多，每天都得拿回来一打。”沈峰也连连点头，其实他在这方面特有发言权，整个建行渠道就属他的退保做得多，同样，就属他的单子出的少。

“嗯，我知道，”林诗意说。“我能看出来，你们两一直很努力。可是……”

林诗意每次说“可是”的时候我心里都是一哆嗦，因为我知道她话锋一转，就要开始批评人了。不过我还是及时恢复了平静，等待暴风雨的来临。期间用余光瞄了沈峰一眼，看到这小子的表情也在瞬间急剧的变化了一下，然后恢复。显然他这阵子没少挨说，同样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可是你们两个最近的出单情况真是让我很难过啊，连续那么多天挂零。”她说得语重心长。

当时我心想只要够考核就行了呗，到时候弄一个大单不就够了么。后来才知道，我们的网点活动率——也就是出单率是跟林诗意的绩效奖金挂钩的，出单的网点越多，她的奖金也就越高。

“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到考核期了，今天找你们过来主要是想在一块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们的网点尽快出单。沈峰，你先说。”林诗意把球传给沈峰。

沈峰犹豫了一下，说：“我那几个网点自从接手以后一直是退的比较多，每回当柜员张口卖保险的时候，后面排队的客户就开始搭茬，说我们的产品不好，久而久之，柜员也就不爱卖了。

“那你有什么解决的方法没有？”林诗意问。

“我想先增加柜员的信心，和他们多讲讲我们公司的产品优势。“沈峰说。

林诗意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短时间内恐怕改变不了局面。况且前些天汽车城出的事我那三个网点都知道了，最近也不怎么爱听我讲产品了。”沈峰又把球踢给了我。

我心想这小子比刚来的时候机灵多了，保险公司真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尽尽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把一个愣头青转化成察言观色转移目标的好手。

林诗意把她那张慈眉善目的脸转向我，说：“国毅呢，你那边怎么样？”

我说：“林姐，我那三个网点的状况你也知道，也就汽车城能出，结果又出了事。我暂时找不到什么好的方法。”

林诗意摆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没说话。接着她又开始对我跟沈峰长篇大论了，内容无非就是希望我们更加努力，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捎带又画了两张饼，林诗意现在能画饼于无形，实乃达到了画饼神功的最高境界。

我听得一头雾水，沈峰则在那连连点头称是，看来已经通晓保险公司的“凡是点头，凡是笑脸”的基本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