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名字不透漏，就叫刘威吧。

87年的时候，我进入火葬场工作，一直做到现在，已经转为殡车司机。

最早的时候先不说，就说干司机吧。

最初做司机，是顶另外一个老师傅的位子。

他对我说，殡车司机其实活简单，不过有几点你得注意一下。

第一、拉人上车别问死因

第二、哪怕再近的地方，绝不能一条路直走

第三、别把死者或者家属的东西忘在车上

第四、送死者进冷藏柜后，没有家属陪同不要看

这四条，算是比较重要的，而一些小细节问题，那位老师傅也说了，只是不需要全都讲出来罢了。

开车第一天，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死在医院，家属没让弄回家，打算直接就拉来火葬场火化。

这种事也常见，我做烧火童子的时候，经常遇到。

不过作为一个殡车司机，这种活却不好。

那位老师傅就经常说，哪怕是自然死的人，也有想看的东西，不回家就拉走，怨气大。

不过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接了电话开着车就去。

到了医院，把车后面的担架取出来，家属把盖着白布的死者抬上担架，装到储尸柜里。

不过，随后那几个家属就说了，拉去火葬场他们不跟车，等火化完了打个电话他们去拿骨灰。

这，就比较奇怪了。

不说没家属陪同容易出不干净的事，光是把死者弄进冷藏柜就够我忙活的。

火葬场这种地方，本身就属于国企单位，平常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可真到要干活了，谁想替别人干啊。

知道我为难，那位家属二话不说，塞了一叠百元大钞给我。当时粗略估计一下，起码也得两千块。

两千，在02年的时候，已经是相当大一笔钱了。我一个月工资，也就千把块。

钱拿到手，这心就蠢蠢欲动了。钱是个好东西，就是个王八蛋我也想要啊。

家属说：您就帮帮忙，这点钱你回头找几个人帮忙，也就请吃一顿饭的事。等回头去拿骨灰，我再给你点。

我问他：你们为什么不去？

家属呃了一声，说：这个不太方便说，反正你就弄走吧。

钱到手，人情也到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再说了，老师傅也没交代过，说进冷藏柜之前一定要家属陪着。

于是，我把储尸柜一关，和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就开车往火葬场去了。

到了地方，我找几个熟悉的人，一人分了五十块钱，请他们帮忙搬死者。

问起家属为什么不来，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给我三百块钱，死活不愿意来。

有一个人说：会不会，这个人身上带什么传染病？哎，你拉的时候，看见他从哪个病房出来的？

我想了下，说：不太可能，他是从脑科那边出来的，估计是脑溢血还是什么的吧。要是传染病，早就送到传染科去了。

那就怪了。又一人说。

我说：行了，别管那么多，给搬进去等回头开炉烧了拉倒。

我们几个把死者从储尸柜里抬出来，放进了冷藏柜。

我问其中一个负责火化炉的：今天什么时候开炉？

那人说：等一会就开，不过今天人多，你这个要烧，起码也得十二点靠后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规矩，一般火化都在上午。下午炉子不开，家属基本上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来。要按照迷信的说法，下午太阳要落山，阴气重，不适合开炉。

我用水把车上的储尸柜冲了干净，再去看看冷藏柜都运行正常，也就不再管了。

殡车司机就这点好，说有事，那忙的很，但说闲，那也显得很。

找个地方睡了一上午，等到了中午才被人叫醒。

哦，能烧了？

烧什么啊，今天人贼多，一上午起码过了十几炉，到现在还没完事呢。你那个，估计得明天了。

那得，等到了晚上我就回家，什么时候能烧什么时候烧吧。

做司机拉死人我不怕，但我就怕出事。

那天真是得算我背，下午刚准备回家，突然停电了。

火葬场是有备用电源的，不过可能是出了其它故障，电工一时半会也修不好。

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各职位的人员，都在那天守着自己的岗位，谁也不准走。

我的地盘么，除了车就是冷藏间了。要是说的恐怖一点，那除了机器就是尸体了。

都知道，夏天天黑的快，五六点钟就差不多黑了大半边天。

我蹲在冷藏间门前，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小灵通拿出来，给家里拨了个电话。电话是老婆接的，她也正准备问我晚上吃什么呢。

我跟她说，今天这里停电，不知道几点能回去呢，你和孩子先吃吧。

老婆本来是想给我送饭，不过我知道这地方邪门，女人还是不进来的好。更何况，这已经是晚上了，火葬场又是在荒郊野外，万一我晚上回不去，到时候她想走也走不了。

跟老婆多说了两句孩子的声音，听到电话里传来咔哒一声，跟什么东西掉了似的。

我也没在意，就挂了电话。

这时，附近来一熟人问我：没什么事吧？

我还跟他开玩笑说，没事，有我看着能出什么事。再说，就算有贼也不敢来这偷啊。

熟人呵呵笑了两声，说：回头可能得吃盒饭，我到时候给你送过来吧。

我跟他说了声谢，又聊了几句，他正准备走，忽然说：哎，老刘，你闻着什么怪味没有？

啊？我抽抽鼻子，别说，还真有股子怪味。

我赶紧站起来左右闻闻，熟人语气不是太好，说：你看看吧，别是冷藏柜里太闷了。

他说的闷，就是怕天气太热，尸体腐烂的快，到时候清理起来也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