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真去厨房操起菜刀，却听到西太后一声断喝：“还嫌不够丢人？！姓夏的脸，给你丢尽了。”夏秃子懊恼地瘫坐在地上，大麻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迎了上去：“三奶，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西太后瞪着眼睛：“哭什么，有儿子还怕没媳妇？你是男方你怕什么，坏名声的不是你家，有什么怎么办？明个对方肯定给你们个答复，到时候再讲，现在先把士炳的伤治好，别捂着，找医生该打针就打针，该吃药就吃药。”

西太后屋里转了几圈：“有件事，别人问起来，就说士炳跟他家女儿睡觉，被发现才被打的。”夏秃子夫妻两惊讶地问：“那这样，士炳名声不是坏了。”西太后俯视两人：“男人不叫坏名声，是本事，要坏也坏对方名声……”

事情果不出西太后所料，第二天凤凤陪着她妈过来，母女两一进门就说：“这是个误会，我们村子最近被偷了好多家，他们晚上就想抓贼，你家士炳怎么会半夜三更在我们村呢？这事讲不清，我看就这么算了，要不到派出所也不好。”

大麻子气急败坏地说：“不是，不是跟你女儿谈吗？”凤凤妈站起身子：“我家女儿要嫁也会嫁到街上，会看上乡下人吗？你们也太抬举自己了吧，岁数差不多大是朋友玩伴，话可不能别乱讲，我家女儿名声不能随便开玩笑的。”

夏秃子夫妻两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凤凤妈把一包桂圆，一瓶罐头往桌子上一扔：“这东西，买来给你儿子补补，这事反正就这么算了，”说完，母女两扬长而去。夏秃子气得抡起扁担把桂圆和罐头扫落一地：“狗娘养的。”

偏偏在这时候，来了个送死的，谁？夏士英的准男友孙四龙。遗憾的是，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他做梦也想不到，等待自己的是一场追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夏士英还跟他承诺：“我大我妈开明得很，尽管放心来……”

当夏秃子夫妻两见到孙四龙后，一种无名的怒火愤然而起。两人不谋而合，一人抄起木掀，一人拿起大笤把，一如去年选村长时一样，大吼一声冲出门外，区别在于，这次是协同作战。于是，全村人都观看到一场追杀战的全程直播。

夏秃子夫妻两把积蓄的愤怒，演化成最肮脏最粗俗的词语，追打得孙四龙上狼狈不堪，丑态百出。得胜归来的老夫妻两，乘胜渲染着：“儿子糊涂，昨晚不小心上了人家床，给人打了，今个来了个杂种，没打死算命大……”正是：

一声长叹息，两件好武器。

三家普通人，四颗心破碎。

当晚，钟心成第一个被修理。钟牛贩用手指着他：“士炳的事，你有没有怂恿？别用眼睛看我，坏事肯定有你份，士炳被打成那样，你们才多大？什么不好学，学人家搞作风问题，这事不是开玩笑，过年我不想骂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钟心成刚想辩解：“这不是作风问题。”就听到母亲随后说：“我听人家讲，你也谈了？过年你才十九岁，结婚还要多少年？再好的小姑娘我都反对，你现在岁数小，头脑不稳，我们做父母能让你乱来吗？不过二十二，不许你乱谈这些事。”

同时，蒋有材正在接受再教育。蒋复员拍着桌子：“就你姐妹两，不干好事，没事把河东人往村子引，这下引出大乱子了吧？！小时候，我看你们都老实得很，怎么长大了，都变得不听话，我以后怎么见秃子，给他家惹这么大麻烦。”

有材妈解着围：“这事，我看不能怪他两，士炳自己不会做事，刚好遇到的人家又不厚道，就是亏吃得太大了，怕要影响名声，会让以后成家麻烦。对了，有材，你以后出去，别跟小姑娘东扯西拉的，这么小，对你不好，对人家也不好。”

相比，沈正雨就轻松许多。沈老三来回踱步：“听讲士炳在床上给拖下来打，这小子还有点本事，比老秃子有本事，大风你这狗日的，怎么就没本事？”沈大风抬着杠：“哎，三爷，你门缝里看侄子，我本事大着呢，你不晓得而已。”

沈大炮不乐意：“老三，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秃子家这也算本事？不晓得可得手，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这也太怂了。”沈正雨接话：“是怂！”沈老三高兴地看着儿子：“要是换成小雨给别人打，老子一把火去把他家给烧了。”

另外，徐磊也在接受讯问。徐瓦匠拉着脸：“你跟秃子儿子出去干混账事，怎么不跟老子商量下？听讲士炳是在床上给拉下来打，你当时在哪里？学手艺不好好学，学人家谈情爱，出息还真不小？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决不轻饶你。”

三根筋疑惑地问：“门闩子昨晚回来讲，他是在外面给人打的，今个怎么就成在床上被打的？不晓得是哪个想出这么个主意？”徐瓦匠抽口烟：“外面，床上都一样，就那么回事，在床上，秃子家还有点光，在外面，秃子家一点光也没有。”

最后，四个人来到夏士炳床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全身散发着膏药味，面色红润似有点发烧。于是，大伙便听到他的“胡话”：“讲假的没劲，别人不晓得我，你们还不晓得我，去年我天天跟她在一起，灯一关，什么都能发生。”

然后，他满意地得出结论：“这事，我吃点小亏，都是皮外伤，但我不亏，人家一个大姑娘……”说完，剧烈地咳嗽着。随后，钟心成、蒋有材、沈正雨和徐磊轮番肯定他：“你是不吃亏，这事我们晓得。”他听完，快乐地笑出一滴眼泪。

同时，“新华社”摇着头：“怎么都是人，区别怎么那么大，后村庆边两个姑娘抢，士炳给人打成这样子。”“潘金莲”不满：“爬到人家床上，哪个不打，打死活该。”“中央台”抬杠：“你怎晓得，爬到人家床上？你亲眼看见的？”

福大爷跺着脚：“上床是不对，没领证，没结婚，现在社会开明，要是以往，估计要沉潭，浸猪笼。”西太后手指着他：“怎么这么封建？都什么年代，现在都这样子，就看本事，反正我家士炳不吃亏，这事是他自己跟我讲的，千真万确。”

三天后，钟心成在桥头等来程心灵，一见面就说着夏士炳的不幸，程心灵不敢相信地说：“不愿意就直接说嘛，干吗把人打成这样？太不厚道了。”钟心成郁郁地问：“心灵，我要是去你家，你家会不会打我？”

程心灵咬着嘴唇：“谁敢动你，我跟他拼了。”钟心成感动地笑着：“我们明个去温州，你跟我一起去吗？”程心灵沉默了好一会：“心雨她大她妈，今年去杭州，我不想跟他们一起去，你们明个几点的车？”钟心成回答：“上午十点坐车到南京，然后再转车。”程心灵点头：“那我回去收拾下，一起去好了。”

“六剑”没等着沈正雨，却等来了蒋有材。蒋有材也是先说夏士炳的遭遇，“六剑”义愤填膺：“只要一句话，我们今晚就打到他们村子，见人就打。”蒋有材低着头：“算了，明个就要出去了？小关，大兵，你们跟我们一起去吗？”

陈关略显迟疑：“那地方我大哥去过，他讲不好，我不打算去了。”王丁苦着脸：“我还是去常熟。”蒋有材听后：“没事，不去没关系。”大兵一瘸一拐：“我去，带我去。”路过的王亚军插嘴问：“到哪去？”蒋有材答：“温州。”王亚军表示：“我也去。”

沈正雨正跟王二凤，赵春林等吹牛：“我明个到温州混，哪个想去，赶紧报名，报迟了，我就不带。”王二凤不相信他：“沈蒸鱼，你讲话没人信。”赵春林笑着：“被你拐卖了怎么办，跟你又不熟。”沈正雨指着天发誓：“骗你就小狗子。”

王二凤来了劲：“你就是小狗子，全身没一个地方不像小狗子。”沈正雨很生气：“妈的，二等凤凰，你可是想死？”王二凤不甘示弱，挺着胸脯冲过来：“老子还不信干不过你。”赵春林随后鼓噪：“就干一架，看看哪个厉害？”沈正雨拔腿就跑：“好男不跟女斗。”

夏士炳到医院换好药，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正好碰到洪业龙。那小子的一段话，差点没把夏士炳的肺气炸：“炳大哥，我一向尊重你，萍大姐看不上你，你怎么也不能偷丈人村东西，真是丈人厚道，不然你恐怕要吃公家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