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他想，才不到你家去呢，那两个妖精女儿，传到心灵耳朵多不好。想到程心灵，他不禁快乐地哼着小曲，虽然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她。最后，他只得去找王明福刮刮淡，周成龙拉拉呱，时间差不多再回去干活。

可这一天，发生的事他始料未及。他一进王明福的门，就发现屋子里坐着五太保、二老虎、冬瓜和小货郎等一干人。二老虎一见他，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即抄起板凳砸过来：“上次差点害老子进号子，老子饶不了你。”

钟心成一闪身避开板凳，二老虎又拿起王明福的剪刀，起势冲了过来：“不把你打残，老子以后怎么混？”说罢，持剪刀就要冲过来，五太保坐那一动不动，冬瓜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小货郎和王明福拼死拉住他：“心成，快走。”

原来，二老虎跟王明福是远方表亲，这次和五太保是从上海路过常熟，便约冬瓜和小货郎一起，顺便看看王明福。刚才还在问：“小货郎，听冬瓜讲，那几个家伙也在这，你要是认得，带我去报仇。”小货郎连说：“不，不晓得。”

王明福不知道说的是谁，便怂恿着：“有仇就报，有架就干，混世不能怂。”当钟心成进来后，戏剧性变化出乎他的意料。二老虎挣脱了他和小货郎，提着剪刀追了出去，看着明晃晃的剪刀刃，钟心成吓得骑车就逃。

他拼命地骑着车，同时不住地回头看追来没有，便没太留意前面。谁知迎面驶来一辆三轮车，眼看两车即将相撞……

第十二节荒唐的人荒诞的事

荒唐日子荒唐过，荒唐想法荒唐说。

荒唐心思荒唐错，荒唐生活荒唐做。

荒诞人生荒诞路，荒诞旅途荒诞书。

荒诞事情荒诞度，荒诞未来荒诞出。

钟心成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蚱蜢和螳螂，老早听人说他两在外面混，没想到居然在常熟混。蚱蜢和螳螂是他初中同学，岁数比他大很多，属于念书特别笨，却又特别喜欢打架那种，当时两人常抄他作业，所以关系很不错。

他看到三轮车后，当即一个急转弯，自行车呈弧形撞到墙上。三轮车上两人用家乡话大喝：“想死啊？”声音十分耳熟，钟心成回头一看：“蚱蜢、螳螂，你两也在这？”蚱蜢见他惊魂未定的样子：“你怎搞的？”钟心成回头看去：“上半年在家逮贼，没想到在这遇到，刚拿剪刀在追我。”

螳螂很兴奋：“在哪里？”钟心成回头见二老虎正往这边追，便用手一指：“就时他。”说完，准备骑车再走，蚱蜢一把拉住他：“不用，看我们的。”话音刚落，螳螂拉开车上的蛇皮袋，赫然露出两根钢管，两人抄在手上朝二老虎冲去。

两拨人冲到一起后，因为有熟人，架并没打起来。蚱蜢指着二老虎，对五太保说：“五哥，这人追我同学，太不给面子。”二老虎拿剪刀指着钟心成：“上次害五哥进号子，这仇不能不报。”跟五太保很熟的蚱蜢、螳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五太保是个要面子的人：“过去的事就算了，要不单挑，输赢以后都别找事。”二老虎看着钟心成，自信地说：“单挑最好。”钟心成下了自行车，心想拿剪刀我不敢，单挑我不见得怕你。忽听蚱蜢说：“单挑可以，我两你随便选。”

这两人打架成瘾，当然不会放弃这机会，二老虎看了两人几眼，手指着螳螂：“就他。”只见螳螂和二老虎同时脱掉上衣，都露出了精壮的上肢，两人虎视眈眈地看了两眼。没有摆任何姿势的情况下，相互进行最原始的猛烈击打。

据钟心成回忆：“他两完全拼命，不躲闪不格挡，就相互对着脸上乱轰，一照面就挂彩。两人真是疯子，我看得直龇牙，心想要是我肯定不敢这么打。一共打了四只熊猫眼，四个鼻孔流血，脸上破了好几块。看着螳螂，我很不好意思。”

沈正雨安慰：“他们喜欢打，不关你事。”事后，二老虎跟螳螂倒是惺惺相惜起来，二老虎：“拳头硬，从来没人把我打成这样。”螳螂：“真经打，打那么多拳在头上居然不倒。”这件事，在这一架过后，谁也不再提及。

钟心成感激地看着螳螂：“今个连累你，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蚱蜢拍着他肩膀：“我们什么关系，还讲这话，你瞧不起我们？”螳螂眨巴着黑眼圈：“走，到我那边去玩。”钟心成骑着车跟随其后，并不时投出感激的目光。

螳螂在路上吹嘘：“天天打，一天不打手就痒。”蚱蜢接着吹：“我两现在把打架当日子过，证明我两混得好。”钟心成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说：“看得出来。“随后又说：“庆边他们也在这边，你们可晓得？”

螳螂一声冷笑，同时面露不屑：“我两跟他们混两道子，迟早要干起来。”钟心成不禁失声：“老熟人也干啊？”蚱蜢点着头：“你才出门不懂，以后会懂。”接着两人问及钟心成在做什么事，他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

螳螂歪着嘴：“这种孬事有什么好做的，钱少又累。”蚱蜢露出一脸坏笑：“你看螳螂，找了个卖的的女人养，有钱花有酒喝，有烟吃有架打，真是神仙日子。”当时，钟心成还不懂啥叫“卖的女人养”，他傻乎乎地说：“这么好啊。”

螳螂突然停车吹了声口哨，旁边小屋的门马上打开，从里面走出个花枝招展，穿的极为暴露的女人，一下就钻进他怀里。螳螂得意地大笑：“要不要？今晚让她陪你。”蚱蜢露出一脸淫笑：“不用客气。”钟心成把头摇得拨浪鼓似地。

看到这里，他心里也明白个七八成，心想此地不宜久留，便找了个机会：“今个真感谢你两帮忙，我那边有事，先回去。”蚱蜢点着头：“嗯，有时间常来玩。”螳螂揉着脸：“我们常换房子，找不到我们，你就找她。”

钟心成点头离去，后来他一个星期也会去一次，每次去都会看到他两不是头破，就是胳膊打绷带，要么瘸着腿，要么添伤疤……正是：

混着过，混着错，混着日子混堕落。

浪费时，浪费日，浪费光阴浪费己。

这天，钟心成拉好布，便又跑出来乱逛，路上碰到蒋有材推着三轮车，车上堆满杂物。钟心成问：“你这是到哪去？”蒋有材答：“铁师父让我把这些送给他大哥钢师父。”钟心成反正没事：“那我陪你一道。”

钢师父看着他俩，面露惊喜：“你两都这么大了？我在家时，还们还没上学呢。”弄得两人很不好意思，他又说：“在我这里吃饭再回去。”两人当即拒绝，他极力挽留：“添人不添菜，刚好有客人，不吃我以后怎么见你们父亲？”

两人只得留下吃饭，钢师父特意给那客人介绍：“你看，这两个小家伙都这么大了，我们老了。”客人其实也认识，是四油条的叔叔，老光棍赵银金。小时候偷摘他家荷叶，被他追得差点背过气，所以常骂他：“二十一个人，一生打光棍。”

赵银金喝一口酒，抹把满是胡子的脸，露出怪异的微笑：“是呀，是大了，可以玩了，不能象我到老还懊悔。”钢师父砸着嘴巴：“你能不能别在小家伙面前乱讲，自己不要脸，别人还要脸。”他又喝了口酒，唾沫飞溅：“我就是小时候太老实。”

赵银金继续说：“花花世界多好，只要有钱什么不能玩……”钢师父端着酒杯碰他杯子：“喝酒，别话多。”赵银金便没再多话，只管大口大口地喝着酒。醉了便趴在桌子上睡到，嘴里似唱非唱，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五块钱，可干？”

钢师父摇着头：“老了这么不正经，找死。”钟心成和蒋有材没听明白其中的意思，吃过饭便客气地跟钢师父告辞：“钢师父，我们回去了。”钢师父面露微笑：“好，有时间，常来玩。”两人回去路上一直探讨：“老光棍讲那什么意思？”

探讨半日，不得法门。后来，王明福帮他俩解开这个迷：“银金那个老东西，看到小伙子谈恋爱，他也想来试试。缠着四油条带他出来，没别的事干，只有捡破烂。那天，他在桥洞地下捡破烂，碰到一个女的问他：‘大哥，可要玩玩？’”

王明福继续：“他不晓得怎么回事，那女的又讲：‘三十块钱一次。’他猛然醒悟，伸出两根手指颤抖地讲：‘二十五，可干？’后来，就这么成交了。”王明福继续：“那天，他搞过回来后，关上门一个人在屋里又哭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