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看见过，擦铺的时候，一块萝卜条在铺板上滚动，一个少年，俯身捡起也不顾脏不脏，极快地放进了嘴巴里，结果挨了槽长两脚。

饥饿就像毒蛇在吞噬我的意志，我在咬牙坚持着，盼望有一天回家后，能饱餐一顿。

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吭声！

这句话是我二舅经常说的，在我饥饿的时候，我就会在心里默念这两句话。

那一晚我做梦了，梦见回家了，母亲为我包的饺子，我一口一个，吃了很多，都吃出味道了，是芹菜猪肉馅的！

第七节第一战以失败告终

铁蛋是槽长，伺候樊老三的生活起居，监内的大小事情都由他管。

他十九岁，下巴上有一个胎记，小脸蛋，圆圆的眼睛，看上去很精神。

樊老三经常拿他以前的丑事开玩笑：“铁蛋，你那次一顿吃了多少东西？”

张春雨看着坐在铺板上用毛线编腰带的铁蛋，眯着眼睛笑道：“三叔，铁蛋刚进咱们监的时候，眼睛都饿蓝了，吃了五盆大馇粥，两根麻花五盆白菜汤，五个窝窝头。当时，眼珠差点都撑出来。”

铁蛋起身就给张春雨一脚，骂道：“去你妈了逼，你怎么不说你饿的时候。”

樊老三笑道：“刚来的时候瘦的像干狼，现在吃的像小牤子一样强壮。”

铁蛋“嘿嘿”一笑，把编的裤腰带递给我，道：“你帮助我编。”

“嗯！”我点了点头，接过了冒险，帮助铁蛋编裤腰带，连续几天，裤腰带编好了，我的手上多了很多血泡。

有了第一条，就有了第二条，槽子上的人都让我编裤腰带。

我越编越熟练，还能在裤腰带上编上“一生平安”四个字。

裤腰带编完了，铁蛋又让我用一毛钱硬币磨成‘心’的形状，他要把这个心送给他的女朋友。

很快我就掌握了磨心的技术，一个个硬币在我的手中变成了艺术品，磨完后，在帆布上抛光，在中间钻一个眼儿，栓上红绳带在脖子上。

由于我帮助二槽子他们编裤腰带，用硬币磨心，他们对我很好，从来不难为我。

铁蛋接到判决后，就投改了。与此同时，一个外号叫小老贼的少年进来了，接替了铁蛋的工作，担当槽长一职。

樊老三认识小老贼，原来小老贼十四岁就被抓进来了，判了三年，出去没有多久，又因盗窃抓了进来。

小老贼圆圆脸，豁牙子，表达能力不是很强，可却很喜欢神侃。

小老贼似乎看我很不顺眼，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敌意，我也不理会他。

日子过的很平静，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我的噩梦开始了。

杀杀接到别的监里传来的纸条，说他的弟弟是我举报的，开始对我进行打击报复。

我也没有解释，只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杀杀才知道并不是我检举的，面对我感到很羞愧。

二槽子上的人都对我有了敌意，开始找我的毛病，对我骂骂咧咧。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睡觉，被张春雨踢醒了，我起身就给了他一拳，瘦弱的身体，打出的拳头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唰！”

二槽子全部起来，对我拳打脚踢，我只有躺在铺板上，用双手护住脸，忍受着他们的毒打。

樊老三醒来，坐在铺板上，问道：“怎么回事？”

“他踢我！”我擦拭了一下嘴边的血迹。

“操你ma的气功，你是不是不识照顾呀？你是不是太晒脸了，你怎么还敢还手。”樊老三骂骂咧咧。

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樊老三并没有难为我。

杀杀怒气冲冲地瞪着我，恨不得要把我杀死。

不管谁要在向我动手，我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发起反击。

我暗下决心：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活。

这一战虽然以失败告终，可却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我知道，我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第八节四面楚歌

第二天早晨，还没有开饭，小老贼对大铺的犯人道：“你妈了逼的，我告诉你们，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敢和气功说一句话，我就打死你们。”

说完，小老贼还瞪了我一眼，走到我身边，用脚踢了一下我的腿，道：“坐好了！”

我也没有理会他，心中盘算着，如果他要是再挑衅，我是不是还要再干一仗？

小老贼也看出我露出了敌意，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果然，大铺的所有小孩都开始针对我了，纷纷向二槽子打小报告。

“报告，气功偷偷伸腿了！”

“报告，气功的没有坐好！”

“报告，刚才管教过来的时候，气功偷看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让我心痛不已的是，马柱竟然也打我的小报告。

我苦笑不已，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

每次他们发放窝窝头时，都给我挑最小的窝窝头，最少的菜汤，我并不以为然，反而我每次都要剩下一块窝窝头和一些菜汤。

曾经在101的时候，就有老犯告诉我，把肠胃饿小了，然后再吃改造饭就能吃饱了。

当天晚饭过后，我背靠着墙坐着练气功，头槽子上的王洋来到我身前，伸腿就踢了我一脚：“操你ma的，你坐好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噌”的一下蹿了起来，攥紧拳头一拳打在王洋的脑袋上，“咕咚”王洋摔倒在铺板上。

二槽子的人如狼似虎一样向我扑来，我都没有考虑时间，就和他们打在一处。不到一个回合，我就被打翻在铺板上。我双臂护住了脸，他们就像踩死狗一样，使劲地踹我，当时我也分不清身体哪里疼痛了。

“好了，住手吧！”樊老三不耐烦道。

二槽子的人纷纷住手，骂骂咧咧的退到一旁。

“气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和我说说？”显然樊老三看出我的意图来了。

我不假思索道：“我什么也不想干，你们谁也别欺负我，谁欺负我，我就和谁干，我死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樊老三一愣，有些下不来台，对二槽子的人喊道：“妈的，从现在开始给我严管。”

我靠墙坐下，马柱低着头看着我，我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出崇拜的光芒。我抿嘴冷笑了一下，这个世界都崇拜强者。

我不是强者，但我有一颗强者的心。

张春雨很爱笑，也很爱说笑，尽管他说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他还是乐此不彼地说个没完没了！看着正在咬手的王洋，笑嘻嘻道：“气功连我都敢铲，何况是你了，你以为他会给你面子吗？”

王洋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看着，他在我面前丢了面子，估计此时是想如何报复我。

然而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管你们如何算计我，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会和你们战斗到底。

我脑海里一遍遍回忆打仗的场景，我发现打仗不能闭眼睛，就是拳头打在脸上也不能闭眼睛，一定要看清看准，才有机会下手。

到了方便的时间，大铺的犯人一个一个的去方便，轮到我的时候，我坐在便器上大便。

小老贼在一旁骂骂咧咧道：“妈的，快点，三数就起来，一二三，起来。”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我在忍耐，怒气在胸前内压缩，我不理会他的骂声，过了一会儿我提起了裤子，从便器的台阶走了下来，站在水泥地上，低着头慢慢地系着腰间的绳索。

我当时系的很慢，动作几乎就要静止了，我在刺激小老贼的情绪。

“操你ma的，快点上去！”小老贼站在一旁骂道。

我抬腿迈上铺板，小老贼又在骂道：“狗样的，操你ma的，这要是在别的监一定被活活打死。”骂着，他还踢了一下我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