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宝贝？”听到女儿在叫他，他一屁股就从沙发里坐了起来，拖着酸痛无力的身体奔向女儿的卧室。

小家伙躺在被窝里，睡意朦胧的双眼，尖尖的小鼻子，*嫩的小嘴，小脸蛋如精灵般可爱，看着这么可爱的女儿，他的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小家伙眯缝着眼睛坐起来，小大人似的问道：“老爸，你怎么了，眼睛里怎么有红红的东西，刚才你去哪儿了？”

“爸爸去洗手间了，可能没睡好吧，眼睛有点不舒服，没什么，放心吧！”他搂过女儿说道。女儿的关切，让他舒服了许多。

“宝贝儿，爸爸一会儿送你去奶奶家，爸爸上午要值班，下午晚些时候去接你，好吗？”

“好的，我今天要自己穿衣服。”小家伙自己穿起了衣服。

他笑了笑，转身去拉窗帘。

“爸爸，我能带我的漫画书吗？”女儿闪着疑惑的眼光，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家伙似乎能感觉到爸爸的不快。

杜海涛走到床前，抚摸着她的头发，“当然可以了，你想带什么都行！”现在，他的心已经舒服了很多。

“好了，我们一起去洗漱吧！”他拉着女儿的小手，来到洗手间。给女儿挤好牙膏，让她洗脸。他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面庞俊朗，却又布满了岁月的沧桑。

他摘下眼镜，不想看清自己，他觉得越是看得清楚，心里越是痛苦。

小家伙洗完后，匆匆地跑到书房去找她的漫画书，放到自己粉红色的书包里。

杜海涛，仍就呆在卫生间里，一直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的心很疼，疼女儿，疼自己，或许也疼这无情的岁月，他的眼圈开始泛红，他拧开水龙头，用水冲洗着他那沧桑的面孔，告诉自己不能哭，可是他最终也没能忍住，顿时，泪如泉涌，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谁都有脆弱的时候，谁都有需要释放发泄的时候，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哭并不是一种错，有时泪是最好的释放方式，而流泪何尝不是另一种坚强呢？！

“老爸，你怎么还没洗完，真慢！”听到女儿跑了过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这就好了，你先去穿鞋子，老爸一会儿就来！”这句话显得那样平常，但是声音多少有点哽咽。

他牵着女儿的手，走出洞庭湖小区。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公务员。虽然他也是，可他从来都没觉得有优越感，反而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日子还不如那些普通人过得好。眼前走过一家三口，一家人有说有笑，看起来是那么幸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杜海涛突然觉得幸福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侈，但他的心底依然渴望幸福……

3.挣扎

o8年，海滨城市的二月天，风依然冰冷刺骨，但阳光很好。他把女儿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坐进taxi，掏出手机给母亲去电话，有些疲倦地说道，“妈，我把小雪放到您那里，十分钟后，您下楼接她一下，我去单位值班。对了，给小雪做点早饭。”

电话那头，年迈的母亲欣喜地应答着，“好，我刚想给你打电话，让你们中午过来吃饭呢，早上你爸去市场买了小雪爱吃的排骨，我们也想小雪了。”听到母亲亲切的声音，什么都没说就挂掉了电话。

他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中午要小睡一会儿，知道了吗？”。

“知道了，这样的话我都听了九百八十遍了，都快烦死了，哼！”小家伙很不耐烦地说道。

是啊，这样的话他总是跟女儿说，说得他自己都快烦了，只因为太爱她，他害怕，害怕女儿有一天会跟她母亲一样，这是他最担心，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他一个人去了办公室，说是去值班，还不如说是想找个地方静静，他也只能在办公室里呆着，寻找片刻的安静。

坐在办公室里，习惯性地点了一根烟，偌大的办公室里，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孑然一身，安静的同时不免有些孤单与空虚。

起身，走到窗边，嘴里叼着烟，不紧不慢地吸着，目光注视着窗外，天空是那样蓝，蓝得很纯粹，朵朵白云自由自在地漂着。

从23层往下看这个城市，他觉得滨城是那样小，小得含在他忧伤的眼睛里，却填不满他寂寞无助的心。

他的目光注视着远方，直到视线湮没在一片灰色的世界里。

远方？他联想到自己，他的远方在哪里？难道以后的日子里也要这样渡过？

难道这一生都要生活在纠结里，挣扎在痛苦里吗？难道……？

他心中的疑问太多，他何尝不想解脱，何尝不想像云朵那样。但他很清楚，就算和那个女人离了婚，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断得干净……

痛苦的不是生活，而是选择，一想起这些，他就觉得疲惫不堪，寸寸都在挣扎，心头就像压了千斤顶一般沉重。

转身回到座位上随手拿起电话，按起了熟悉的号码，通了……“你回来了没？”他毫不客气地问道。

电话那头也无所顾忌地嚷嚷着：“睡觉呢，昨晚凌晨才回来，大周末的，你折腾个啥劲儿，想睡个懒觉都不成？”徐琛楠有点不耐烦，杜海涛却什么都没说。

徐琛楠隐约地感觉到了点什么，“你咋了？在哪儿？”语气变得很关切，因为他知道他大哥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否则不会沉默不言。

“我在办公室。”杜海涛就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你等我，我马上过来。”徐琛楠二话不说，放下电话就赶紧起床，他知道大哥情绪不好，更知道他现在需要有人说说话。

徐琛楠和杜海涛是发小，彼此都很了解，徐琛楠比杜海涛小5岁，他们如同亲兄弟，从小一起生活在省委大院里，从来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了解杜海涛，知道他心里的苦。

他驾车疾驶到杜海涛的办公室，一分钟都没有耽搁。

虽然他刚出差回来，虽然他很累，虽然他很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但是眼前没有比大哥更重要的事情。

徐琛楠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做事周到认真，可29岁的他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而他的心里，一直都有无法诉说的情愫……

4.兄弟

很快，车开进了国税局的停车场，徐琛楠一路小跑，直奔杜海涛的办公室。

徐琛楠连门都没敲，直接坐到杜海涛的面前，两眼盯着他。

他一脸平静，却难掩饰他心里的苦楚。

“你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虽然杜海涛在低头看报纸，但他知道徐琛楠一直在盯着他，或许这就是兄弟间的默契吧。

“哎呀，我还以为你要跳楼呢！所以快马加鞭地赶过来。我说，你倒是给我沏茶啊，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徐琛楠坏坏地笑，平时，他就喜欢这样逗杜海涛。

杜海涛瞪了他一眼，“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盼着我早死啊，想喝茶自己倒，要么回家喝去。”说完，继续盯着手里的报纸。

虽然杜海涛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是徐琛楠明白他心里是怎么回事。大哥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肯定是一夜都没合眼，昨晚他肯定又和秦雪琳吵架了，或者是打架了。

他不想问，只想陪大哥随便聊聊，逗他开心就好。

杜海涛眼睛一直盯着报纸，徐琛楠知道杜海涛根本就看不进去，只是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内心而已。

“11点了，我们去吃饭吧，昨晚到现在我粒米未进啊！”徐琛楠终于找到了一个让他开口说话的借口。

杜海涛放下手中的报纸，摸摸自己的肚子，“走，吃饭去！”

“还去‘老地方’？”徐琛楠在他后面问道，“你今天没开车吗？我先去把车开过来，你一会儿下来就行。”

“好，我先打个电话，我一会儿就下去。”杜海涛接着掏出手机。

耳边传来了清脆悦耳的童音，“老爸，我就知道是你，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