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牛家村虽然穷，可牛解放支书还是知道官场上的行情的，虽然知道得不多，但他知道，汇报勤一点，总不是坏事，老人们都说，有礼不打笑面人。
支书牛解放在镇上，从来都是笑脸。
牛解放那天在大志家喝完酒后的第三天，也就是２月５日，他就到了镇上，去向镇委书记汇报了。一进镇委书记办公室的门，看到书记正在开小会。他就没头没脑地说:“仲书记，我有事要汇报。”
书记抬起头看了一眼牛解放，不高兴地说：“你没看到我这正开会呢。你先到隔壁办公室等。”
到了隔壁办公室，接待他的是位年轻女干部。牛支书性子急，和女干部聊了一会儿后，就又起身要去敲人家书记的门。
女干部笑着说道：“书记会还没开完，开完了他会通知我叫你的。要不让我待这办公室干什么。书记说了，办公室就相当于中央办公厅，忙的全是主要领导的事。我就相当于书记秘书。”
牛支书一听是秘书，就敬重地站起来了，弯了一下腰说：“刚才失礼了，秘书好！”说了后就伸出了一只手想握一下人家秘书。但人家女秘书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支书就把手伸了好一会儿。秘书马上弄清是怎么回事了，就客气地把手伸了过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到书记办公室有人离开的脚步声，牛支书就站起来要过去。秘书忙说，等等。
又过一会儿，秘书桌子上的红色电话响了一下，女秘书接了后就说：“仲书记叫你去呢。”
牛解放就感到真是多此一举，不就是嘴巴喊一下吗，还要浪费电话费，还要安排个人在这里。咱们村子里要叫个人，就是在巷子上一喊，如果要开大会了，才用大喇叭的。
解放想着问题就离开了女秘书的办公室，连招呼都忘打了。女秘书就用看乡巴佬的神情笑了一下，尽管自己也是刚从一个村子里上来不久。
牛支书到了仲书记办公室，书记就一脸地笑批评道：“解放啊解放，什么事这么猴急火燎的，也不提前打个电话给秘书报告一下，让秘书安排见面时间。噢，我这个镇委书记就只管你一个牛家村啊，啊！四十多个村委会，十多个企业，上面还要对着县里的部、局，甚至是县领导。光是今天，我就是几个会要开呢。我管的人数在部队相当于几个军呐。虽然不能说是日理万机，但至少也是马不停蹄啊，基本上是在车轮子上办公啊。”
“在车轮子上办公？车轮子上咋办公？办公室为什么不用？”牛支书就一脸的纳闷。
57
“哈哈哈。”书记就大笑起来说：“解放啊，你可真是个木鱼脑子啊。我刚才讲马不停蹄，就是说一天大部分时间是坐在车上跑，现在明白了吧。说吧，找我做啥？刚好，我也正准备明天到你们村，你就过来了。”
牛支书就咳了一下，清了嗓子说：“前天我在大志家吃饭，听大志讲，他是被部队处理回来了。”
“什么，处理回来了，他那天接受采访时不是说是转业吗？”书记一下子就把眼睛睁得圆圆的，非常吃惊地问。
“是转业，但他不听领导的话，就安排转业了。”支书说。
“嗨，你把我吓一跳，处理回来和转业回来是有本质区别的，你不懂别乱讲。这部队领导也真是的，人才嘛，都是有本事的人，有毛病很正常，就这事就把人家安排转业了啦？都说千里马好，可千里马爱叫唤，还吃得多，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还踢人。就这，就不用千里马了？唉，现在的部队用人，可能也就跟地方上差球不多，可能还不如地方。我是接触过部队上的领导的，单独和我们在一起时很有派头，口气很大。可是如果跟前有比他大的首长，马上就是奴才相，那奴才相让我看得真是汗毛都一根根地竖起来了。也就是说，部队领导就是喜欢用老实听话的人。唉，这样的部队还哪有血性狼性啊！”书记情绪上放松了一下，但有点想不通。
“大志还说了，领导说，再不让他转业就是部队祸害了。”支书说。
“什么，祸害，那就说明大志的问题还非常严重。这小子，跟你说这干吗？”书记问。
“他喝多了，酒后吐真言。”牛支书看着仲书记对他的话很感兴趣，得意地说。
“酒后吐真言？那就是你设的套？看不出来啊，解放，你还有这一手？”仲书记看着牛支书嘿嘿地笑着说。
“哪里，是他自己主动说的。”牛支书不想落下个给人设局地话柄，尤其是在镇委书记跟前，就笑了解释。
书记沉思了一下，一下子坐直了很严肃地对支书说：“这事还有谁知道？”
“村长、大志的舅舅成科长、大志的大伯小叔、还有他爸。”支书搬着手指头说。
“我现在就给你几条，一嘛，你自己不得跟任何人说起；这第二条，你马上打电话跟村长说，他不得对外乱讲。人家大志的亲戚当然不会说的。你有没有跟你婆娘说？”书记问。
支书就迟疑地摇了摇头。
“第三条，你还要跟大志言传一下，以后就不要提这不光彩的事了。为什么，这里有个大局问题。北京有个很大的公司，到我们县想通过土地流转的形式搞大棚。人家是做出口生意的，生意做得非常大。人家到了县里后，听说大志是我们镇的，就直接说要到牛家村谈，签协议。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人家租金很高，一亩地八九百块，另外土地还可以以入股的形式参与每年的分红，农民还可以在里面工作。以后啊，你们牛家村就发大啊！你这个支书啊，将来可是比我还牛啊，真的就是牛支书啦。知道么？出口生意，那是国际贸易，也就是说，你们牛家村将来做的都是国际生意！知道不？”书记一口气说道。
“这与大志有什么关系？”支书尽管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还是支楞着个眼睛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