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理由。”

“你经营不善，被人把车都砸了，你没有本事控制局面。”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这不是你的事儿，因为砸车的人是我们的人。”

“你……”纪大呼隆忽地站了起来，“你他妈的还讲不讲道理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欺负人？”

“别激动啊纪哥，骂人可不是大哥做的事儿，”小春将那口嚼不烂的肉吐在了桌子上，“来，你听我慢慢跟你讲讲道理……”

“我不听！我跟你说不着，有本事你让小军过来亲自跟我谈！”纪大呼隆的脸扭曲得就像一块抹布，“我实话告诉你，我姓纪的不是一块死肉，谁想要吃我，还得看他有没有这付牙口！腾龙公司怎么了？仗着钱多还是仗着拳头硬？老子也不是没有钱，也不是没有拳头……”桌子上的大哥大突然响了，纪大呼隆一把抓了起来，“谁？说话！”电话里传出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小春听不清楚。

“好了，”纪大呼隆挂了电话，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我不准备跟你聊下去了，你不够级别，让小军过来吧。”

“刚才是嫂子给你打电话了吧？”小春淫亵地一笑，“这点儿工夫她就又扛不住了？下面淌水了吧？”

“别跟我说这些……”纪大呼隆的语气忽然柔和下来，“春，其实咱们都挺不容易的，何苦要互相折磨呢？当初你一个人在外面晃荡，难不难？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这样行不？你给小军打个电话，就说在夏侯惇这件事情上，我不再纠缠了，请他也不要抓着这事儿不放，这事儿算是个误会。以后我坚决不招惹腾龙公司的人了，如果他不嫌弃，我的公司也挂靠在腾龙公司，每年上缴利润……要不我来打这个电话？”

“这个电话咱们都不能打，”小春摇了摇手，“我是个什么人你也了解，军哥让我来谈事儿，我不能再把球给他踢回去。”

“那咱们就别再谈下去了，明天我过去找他。”

“那还是等于我把球给他踢回去了。”

“春，你怎么就这么倔呢？这能是一回事儿吗？听我的，今晚到此为止，明天我找他谈。”

“不行。”小春猛地用铁签子敲了一下桌面，“给个痛快话，汽车行转让还是不转让？”

“我说过的，”纪大呼隆同样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不转让！”

“那好，”小春站起来，猛地从后腰摸出一把菜刀，“咣”的一声丢在桌子上，“你砍我，或者我砍你，这事儿必须有个交代。”

就在纪大呼隆迟疑着是走还是抓起菜刀跟小春玩点儿魄力的时候，一辆轿车忽地停在烧烤店的门口，从车上下来三个手持铁棍的人。这三个人似乎已经观察过这边的动向，二话不说，擎着棍子直扑小春。小春的酒仿佛在刹那之间消了，迅速抓起菜刀，闪电般剁向纪大呼隆撑住桌子的那只手——纪大呼隆惨叫一声，猛地将没了手掌的一条胳膊戳到肚子上，撒腿往轿车那边跑，箭一般快。

小春高举菜刀，一脚踢翻桌子，迎着那三个脚步慌乱的人就砍。

那三个人已经被刚才小春的举动惊呆了，一见这个阵势，丢下棍子，听到枪响的兔子一般四散而去。

小春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拉开了轿车的门，冲坐在司机位上的一个人一点头：“纪哥的手在桌子上，拿上，拉他去医院。”

三分钟后，一辆110警车呼啸而至，烧烤店的门口清冷得犹如坟场。

小春“跑路”了……北方批发市场在混乱过几天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五一前的一天早晨，许江出现在小军的面前。

小军半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听许江说话：“军哥，我实在是受够了……你不知道，在外面躲着，心根本就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别的还好说，我主要是担心我这一走，夜总会那一块的事情就给公司耽搁下了，心里感觉对不起军哥以往对我的关照。我也知道军哥已经安排富义接替我的工作了，但是军哥你是知道的，富义这个人实在归实在，可是他担当不起事情的……这些我就不说了，谁让我办事儿不牢靠，让广维纠缠不休的？但是我也有话要说，当初我卸了孙洪的一条胳膊，已经找人顶上了，这事儿也算是处理得比较圆满，记得你也答应过，如果广维那边跟我纠缠，你会出面，可是……军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说，广维就这么跟我纠缠下去，我必须尽快跟他做个了断。但是你看我目前的这个状态？躲，没娘的孩子一样地躲，躲的是公丨安丨还好，躲一个比我强不了多少的社会人……”

小军摇摇手打断了许江：“这些话算你没说。对，我答应过帮你阻挡广维的纠缠，可是你没感觉到我做的努力。”

许江低下了头：“我感觉得到……你拿钱让我跑路。”

小军坐直了身子：“呵，我就这么点儿本事？慢慢来，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回来的。”

许江讪讪地咽了一口唾沫：“我知道，可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小军盯着许江的脸看了一会儿，一笑：“你好像有什么要求要对我说。直接说，别跟个娘们儿似的。”

“小春跑路了，我想回市场，那边的活儿我顺手。”

“你不怕广维的人跟着摸过去？”

“不怕。我会小心提防他的。”许江说话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你留在夜总会那边的人呢？”

“是我的，我带过去，是富义的，让他留下。”

“哈，瞧这意思，你跟富义分得很清嘛……”小军微微一笑，“对，我很欣赏你们的做法，一码归一码，省得将来在一些小事儿上纠缠不清。行，我答应你，但是有一条，你不能跟以前一样乱收费，现在咱们公司的事情很敏感，丨警丨察注意，不少人也在盯着，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看我的好了，军哥。”

“你跟夏侯惇的关系处得怎么样？”

“一般……军哥，要不你让夏侯惇去夜总会协助富义，那边我能顶得起来。”

“行。”

小军给市场办公室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岳水：“军哥，你是不是安排人过来了？好啊，我是真草鸡了，这边的兄弟没有一个听我的。”小军笑着冲许江眨巴了一下眼：“听听，这活儿一般人还干不了呢……岳水，你回来吧，一会儿许江过去，你安排人跟他交接一下。”岳水在那边顿了顿，好像有些不太情愿：“军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边的兄弟跟我不太熟悉，我正在跟大家联络感情呢……刚才我给小满哥打过一个电话，小满哥鼓励我好好在这边干……军哥，小满哥安排我过来，你又安排我走，我两头都得听，你说我算什么？”

小军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岳水，你不要把小满搬出来说事儿，这不是你能说的，立刻给我离开市场！”

岳水那边还要说话，小军一把扣了话筒。

抽了两口烟，小军给小满打电话：“我让岳水离开市场了，他干不了那活儿。”

小满那边好像很忙，语气急促：“你看着办好了。”

小军放下电话，冲许江一笑：“看见了吧？我让你去市场也不是说句话那么简单，以后好好干吧。”

许江红着脸点头：“我知道。军哥，我是你的人，我永远听你的，别人我不管。”

小军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紧了，这小子可真是个人精，这是以为我跟小满也不是铁板一块呢，拍拍他的肩膀说：“无论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我相信你。以后那边的事儿你说了算，无论是谁想要过去找麻烦，你不必通知我，直接按你的想法办，关键时刻我会出面的。”

许江的情绪有些激动，抓过小军的手用力地攥：“放心吧军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许江去了批发市场……

小军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失算了，许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利用市场，迅速形成了自己的势力。

许江刚刚离开，胡金来了，一进门就嘿嘿：“完了，完了，潘二完蛋了。”

小军招呼胡金坐下，问：“他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