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提香把脸一正:“嗳,夏提香。我装吗?yes,但是装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比如,感觉档次比你高的,你不能跟人家装,你得说,哥,猪肉又涨价了,芹菜也不便宜。感觉跟你一样档次的,也不好装,就说,兄弟,最近不要炒股,据说股市熊了。如果在那些迷汉面前,你绝对得牛起来,不然他们造~反起来往死里‘攒’你,为了让他们拿你当爷爷,你必须用下巴颏看他们,然后说,那啥,昨天我跟美国来的一位朋友吃了个便饭,他不行,半斤二锅头放倒,我三瓶杰克丹尼的量,外加二两xo,二两芝华士……算了,你不懂,说了也白搭。”
德良刚笑了一声,门就开了,魏大浪一步闯进来,捏着下巴冲德良笑:“独眼儿彻底服了……”
德良哼一声,起身就走:“有事儿你跟夏老师说吧。”
魏大浪瞅着夏提香,一怔,让出德良,纳闷地问:“歌厅那边出事儿了?”
夏提香摇手:“歌厅那边很正常。”顺手一指身边的两个人,“我这次来是给你推荐两位帮手的,”扳过高个子的肩膀,“这位叫许江,东北过来的,”歪头看着矮个子,“这位叫富义,是许江带过来的兄弟。是这样,前几天我和梵高厂长出门办事儿,遇上一件小意外,是这二位兄弟帮忙压下了。后来两位兄弟去咱们歌厅找活儿干,我留下他们了……因为咱们那边需要这样的人。二位兄弟干了几天,我觉得他们在那边屈才,就推荐他们去总厂保卫科……这不是卫东老大不来你这里吗?他在那边管理保卫科,就让我带他们来找你……”
“知道了,”魏大浪打断了夏提香,“既然是肖卫东介绍的,没问题,留下吧。”
“谢谢大哥,”许江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放在茶几上,“这是我给大哥的见面礼。”
“钱我不要……”
“不是钱,”许江打开了那个信封的一角,“枪,我知道大哥需要这玩意儿。”
魏大浪皱了皱眉头:“我凭什么需要这玩意儿?我这里的买卖不地道吗?”
许江瞅瞅夏提香,笑道:“夏老师,你看?”
夏提香一哼:“老魏,你是不是比我还会装?收下吧,这儿没有外人。”
魏大浪拧着下巴想了想,把信封推给了许江:“兄弟,我确实不需要这玩意儿,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给我,那么我回赠给你,以后一旦用得着这玩意儿,你来用……”感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开面儿,魏大浪笑了笑,“既然你来了,一定想做点儿什么……留着吧。”
许江瞅着信封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揣了起来:“大哥,我不会说……有用得着小弟的时候,尽管吩咐。”
夏提香摸着许江的肩膀站了起来:“都成一家人了还说见外的话,可见你真的不会说话。我走了。”
送走夏提香,魏大浪装作出门买烟,给肖卫东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提议夏提香过来送人这回事儿?肖卫东说有。魏大浪又问这两个人是个什么底细?肖卫东说,我派人打听过了,这两个人没有什么来头,都是在东北过不下去的穷哥们儿,一个给几个东北人开的“鸡店”看场子,一个开摩的捎脚,你放心用他们好了,四海之内皆兄弟。魏大浪放心了,回来,让许江和富义去找德良,立刻“上班”。
关好门,魏大浪自己喝了那瓶白酒,蒙上大衣准备睡觉,德良来了,一脸诡秘。
魏大浪以为德良是来说夏侯惇的事情的,躺着没动。
德良在沙发前站了一会儿,开口说:“你不能留下那两个东北人。”
魏大浪有些烦:“那是我的事儿。”
德良说:“刚才我打听他们的底细了,他们有不少人,大部分在郊区集市上摸奖……就是骗人,敲诈勒索……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反正那个许江是他们的头儿,在东北不是一般的人物,据说来咱们这边是躲事儿的。我分析他来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的实力发展很快,戚黑子那边有他们的人,连小菠菜那边也有……这些东北人现在看来都挺老实,一旦他们形成势力,对咱们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儿……”
魏大浪不耐烦地摇了摇手:“肖卫东让他们来,我好意思赶他们走?再说,他们真有那么厉害,还来我这里干什么?”
德良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哥,我跟你真说不进去了……”
魏大浪闷哼一声:“那就别跟我说了!”
德良甩一下手,刚要转身,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夏侯惇的一半脸贴在那儿。
德良抄起一只酒瓶扑了过去:“你他妈的还敢来?”
夏侯惇的脑袋顶了进来:“你打吧,管够。”
德良举在夏侯惇头顶的酒瓶放了下来,回头喊魏大浪:“独眼儿找你耍无赖来啦!”
魏大浪躺着不动:“夏侯惇,这儿有酒,想喝就喝,不想喝就出去,我要睡觉。”
夏侯惇推开挡着他的德良,踉跄进来,站在魏大浪的跟前打摆子:“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呀……”
魏大浪的一声“没什么意思”还没落地,许江就冲了进来,一根铁棍猛地顶在夏侯惇的喉咙上。
夏侯惇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只愣了片刻就感觉面熟,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猛地想起来了,几个月前自己在回家的路上被几个东北人拦住砍过,领头的正是眼前的这个人,不禁有些纳闷,他为什么在这儿?凉森森的铁棍透过皮肤直刺喉咙,夏侯惇的嗓子好像被冻住了,发不出声音,一着急,劈手打开了铁棍。就在铁棍稍一偏离夏侯惇的脖子的同时,许江的一只膝盖以冷箭般的速度撞向夏侯惇的裤裆,夏侯惇感觉小腹仿佛被一根钢针刺穿,整个人就像突然断了脊骨一样瘫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那根铁棍再次顶在了夏侯惇的喉咙上。
德良冷眼看着许江,一把揪下了魏大浪蒙住脑袋的大衣:“这儿有外人管的闲事吗?”
魏大浪慢悠悠地坐起来,反眼瞅了瞅许江:“我允许你进来没有?”
许江抽回了铁棍:“大哥,我看见他带着家伙来的,怕你……”“我知道!”魏大浪靠近夏侯惇,“你好好看看!”探手往夏侯惇的棉袄口袋里一伸,一只酒瓶握着了手里,“这就是你说的家伙?”用酒瓶一指许江和德良,“你们俩都给我出去,我要跟夏侯兄弟喝酒!”
德良瞥一眼许江,一甩头,忿忿地走了出去。
许江将手里的铁棍递给魏大浪,轻声说:“大哥,当心点儿,这是个‘虎逼’。”
魏大浪突然光火,学许江的口音大吼一声:“滚犊子!”
许江笑笑,摇着头走了出去。
夏侯惇用尽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眼圈红得就像被笔描过:“姓魏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魏大浪用牙齿咬开那瓶酒的瓶盖,一笑:“先喝酒。”
夏侯惇摇摇头,闭上眼睛,想要装得硬气一点儿,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我是彻底毁在你的手里了……”
魏大浪笑着筛了两杯酒,递给夏侯惇一杯:“不要那么伤感,先喝杯酒,听我慢慢跟你说。”
夏侯惇接过酒杯,不喝,愣愣地看着魏大浪:“你不仗义啊大哥,你请来戚黑子的人收拾我……”“慢着,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魏大浪跟着一愣,“谁是戚黑子的人?”夏侯惇擦了一把眼泪:“别跟我装了大哥,刚才打我的那个人难道不是戚黑子的人?我见过他……本来我拿着酒想来跟你讲和,你竟然……唉,这也不怪你,谁叫我这么窝囊的?明说吧,这个人打过我……”接下来,夏侯惇说了自己那天被几个东北人砍了一刀的事情,最后冷笑一声,“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好了大哥,你真是条好汉就放我走,咱们以后继续‘滚战’。”
魏大浪的脑子忽然有些乱,揪起夏侯惇,一把搡向门口:“你走!”
夏侯惇踉跄到门口,回头一抱拳:“大哥,咱们后会有期。”
魏大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摸起电话拨通了元庆的大哥大:“你知不知道戚黑子手下一个叫许江的人?”
元庆让魏大浪稍等,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打回来了:“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怎么回事儿?”
魏大浪简单把前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元庆笑了:“夏侯惇那是草木皆兵了,见到个东北人就怀疑是戚黑子的人,难道满世界的东北人都是戚黑子的人?别听他瞎叨叨,他那是臊得没话找话呢……好了,你好好在那边干着,有时间我找你喝酒去。”
魏大浪皱着眉头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许江有点儿像他身上的一个脓包,尽管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魏大浪怀疑是夏提香收了两个刺猬,怕扎手才推给自己的,不禁在心里问候了一遍夏提香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