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谁?大哥宝呀!”岳水好像怕小满打他,边往后退边说,“人家女客们聊得好好的,魏大浪端着一杯酒过来敬酒,敬完一杯不舍得走,坐在菲菲的旁边,两个人明目张胆地‘黏糊’,这时候夏侯宝进去了,也不管女客们都是谁,一手拉着一个,直接开始胡咧咧,说,我的鼻梁骨十年前被肖卫东一砖头拍断了,不然我比现在还要帅,然后就抓着人家小凤的手要给人家看手相,嘴里胡说八道的……”
“这个老×养的!”小满转身要去找夏侯宝,被元庆拉住了:“你没喝醉过?”
“我喝醉了还出过这种洋相?”
“小满哥从来不跟女人叨叨……”岳水刚一开口就遭了元庆的一巴掌:“接着说你的!”
“后来小凤就走了……”岳水摸着脸上的一个巴掌印,接着说,“夏侯宝就抓着李淑梅的手,让人家拽他的耳环,说这是卫国工艺总公司的产品,他亲手设计的,要便宜处理给李淑梅。李淑梅真是好脾气,说要十块钱买他的,夏侯宝立刻就摘下来了,说,成交!卖了耳环,他又要卖眼镜,菲菲说,老花镜不值钱,我姥姥有一百多副,扔大街上都没有捡的。夏侯宝就逼着菲菲回家拿,要一百一副,被魏大浪一拳砸到桌子底下了。夏侯宝要找面子,又不敢朝菲菲和李淑梅去,就拖过一个服务员,逼着人家给他描眉毛,那桌人接着就都走了……”
“菲菲也走了?”元庆有些上火,魏大浪也太迷汉了,当着女人的面儿让夏侯宝下不来台。
“菲菲没走,也喝大了,跟着魏大浪去见肖卫东了,这工夫估计在卫东大哥他们那桌。”
“你去撵她走……算了,还是我去吧。”元庆转身来找小军和小满,两个人都不见了。
打听门口站着的一个兄弟,小满去了哪里?那个兄弟说,小满哥和单飞上了海堤,好像要坐船。
问小军在哪儿?那个兄弟说,刚才军哥抓了一瓶二锅头,直接上楼了。
元庆不想上去了,心想,小军上去那是自取灭亡,老逼帮的几个家伙,不把他喝成彪子是不会罢休的。
元庆拖过一张椅子刚坐下,胡金就跌跌撞撞地从楼梯口滚了下来,一见元庆就哭:“亲哥哎,我被他们给群奸了啊……”
元庆问他是怎么被“群奸”的?胡金满腔悲愤地说:“肖卫东和夏侯宝玩野的,不喝就要打人,魏大浪还算文明,他一杯白酒,我一杯啤酒,不喝就让夏提香给我宣讲政策。夏提香一开口谁受得了?浑身起鸡皮疙瘩,生不如死,还不如喝死呢……幸亏小军上去解围。”
元庆笑道:“他不是去解围的,他是去送死的。”
胡金说声“难说”,回头一望,登时傻眼:小军踉跄下来,软在地上,面如灰土,一口清水吐出来,漫天碎雪。
肖卫东威风凛凛地站在楼梯上面,大吼一声:“跟我拼酒?死多少人了!”
胡金冒死抢过去,拉起小军,拖着就跑:“元庆,你也快跑吧,保命要紧——”
第二天清点酒瓶,老逼帮那桌差点儿没把岳水给吓死,整整一百个啤酒瓶,三个红酒瓶,八个白酒瓶。
据说,“战斗”结束的时候,上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肖卫东蹲在墙角嘿嘿,魏大浪赤裸下身,呈“太”字型躺在门后,夏侯宝取一个黄继光要去堵枪眼的姿势,趴在地上,一手护住耳环,一手指向墙角的一只酒瓶,匍匐前进,夏提香抱着他的大箱子,正襟危坐,满脸都是悲天悯人的怆然,菲菲坐在地上,斜乜着魏大浪,烟波闪动,轻声吟唱淫秽小调:“送情郎送在大门以西,想起了昨晚的事,吃不得凉东西……”
胡金软着两腿对元庆说:“小哥,我算是领教了,以后我要是再敢请他们过来喝酒,你直接太监了我。”
元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反正店已经交给钱广了,你以后少过来就是了。”
钱广从走廊的北头溜达过来,后面跟着一脸媚态的老疤。
元庆指指老疤,问钱广:“疤哥出脱了他那边的生意?”
钱广一撇嘴:“小哥你涮我呢,疤哥在这里,你不问他,问我?”
元庆冲胡金一笑:“你的兵都是曲棍球棒‘揍’出来的……”问老疤,“你那边都处理好了?”
老疤点头哈腰:“你派人接收了万杰的地盘,我在那儿不合适,就求二爷过来了,大小是你的兵。”
元庆点点头,拉着胡金往楼下走:“我的兵?操,我有这样的兵吗?”
胡金一哼:“老疤连钱广不如,是白眼狼和兔子交配出来,我在化验他们呢。”
元庆说:“小军让我提醒你,当心这俩小子拿这里当了自己的大本营。”
胡金嘬了一下牙花子:“俩木偶,线在我手里。小军去哪里了?”
元庆说:“去济南了……你不要问了,他很快就回来。”
胡金有些担心:“听说济南那边很‘妖’,广维和万杰都去过,小军要当心点儿呢。”
胡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一个月后,小军回来,脸上又多了一道疤。
六月里的一天傍晚,魏大浪被丨警丨察从卫国工艺总公司抓走了,涉嫌抢劫。
元庆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跟胡金走在去古大彬夜总会的路上,古大彬说他想通了,要把夜总会转让给小满。
元庆让胡金一个人去见古大彬,自己上了肖梵高的车。肖梵高的车很气派,是一辆带车斗的尼桑轿车。
在车上,元庆问肖梵高:“魏大浪不是在千娇百媚歌舞厅的吗?丨警丨察怎么去厂里抓他?”
肖梵高蔫蔫地哼道:“昨天他喝醉了,跟夏侯宝一起把一个干部给打了,人家报案,俩贼不敢回去,藏在我那儿呢。”
元庆笑了:“我发现老魏大哥自从涉足娱乐行业,焕发青春了又。哈,真是环境改变人啊。”
肖梵高朝车窗外吐一口痰,忿忿地说:“我哥真是闲得,你看他都给我招了些什么人过去?”
元庆说,话不能这么说,没有这几个老家伙撑着,你能那么顺利地赚钱?
肖梵高不服气:“我又没干犯法的生意,用得着他们吗?”
元庆说:“你好像还卖过‘瓷器’吧?”
肖梵高不说话了,车开得像被风吹着似的。
下车,进到大院,肖梵高直接让元庆去见夏提香,一个人气哼哼地走了。
“老总办”里坐着夏提香和肖卫东。元庆直接问:“魏大浪怎么了?”肖卫东不说话,瞅着夏提香。夏提香说,郑福寿报案了,说魏大浪抢了他的金牙。“有这事儿没有?”元庆问。“怎么没有?”夏提香歪着一面鼻孔说,“他不但抢了人家的金牙,还‘涨颠’得不轻,把金牙打成戒指,当作定情信物给了菲菲呢。人家丨警丨察是直接拉着菲菲来的,菲菲把戒指摔在地上,指着魏大浪的鼻子说,就是你给我的,你利用小恩小惠玩弄妇女!魏大浪什么话也没说,伸出手让丨警丨察给他上铐子,跟卫东大哥说,三年监狱后,又是一条好汉……卫东大哥当着丨警丨察的面儿扇了菲菲一巴掌,脖子都给她扇歪歪了。菲菲又要跳楼,丨警丨察不管,拉着魏大浪走了。夏侯宝上楼,一脚把她踹下来了……”
“菲菲死了吗?”元庆这话问得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她会死?下面是一堆玉米皮呢……我们公司开发环保拖鞋了,出口东南亚,日本韩国,俄罗斯,以及……”
“哥,你不是不打女人的吗?”元庆感觉菲菲挨那一巴掌太轻,恨恨地问肖卫东。
“我记得大龙说,在我的眼里没有男人女人,只有好人坏人。”
“呵,哥你的脑子开始清醒了呢……”
“别废话,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我带来的人,我不能眼看着他被专政。”
“钱呢?这事儿需要银子。”
“我要是有那玩意儿,还找你干什么?”
“哈,和着你一分钱不想出,白用傻孩子啊……”元庆作势要走。
肖卫东跳过来,一把抱住了元庆:“亲弟弟,我什么时候还求过人?你不知道,刚才菲菲从玉米堆里爬出来,打着滚儿哭,说她这一辈子苦,守不住一个男人……”肖卫东的眼圈有点儿发红,摇着手让夏提香说。夏提香说,菲菲哭完了,披头散发地去给肖梵高下跪,让肖梵高救救魏大浪,肖梵高出门,说他要出差去广州。菲菲又来给肖卫东下跪,肖卫东让她去找夏侯宝,菲菲不去,又给夏提香下跪。
“别那么罗嗦,”肖卫东骂了一声“傻逼”,斜眼瞪着夏提香说,“不铺垫一下会死人不?你就说最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