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就是一个血彪子,”小军指着船头上吊着的一只汽灯说,“你看它亮不?风刮不灭,但是遇到一个浪头,它连影子也找不着。”
“所以,我想请你出面,看看天林到底是什么意思。”
“相信我,这事儿绝对不关天林的事,他还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不一定,”元庆望着渔船上那堆灯光下熠熠发亮的虾,慢条斯理地说,“魄力在某种情况下会突然爆发的,比如当年的古大彬,你说他有没有魄力?黄健明当年那么牛的一个人,他照样敢用枪指着他的头。因为什么?因为有小满和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可是天林不是古大彬,古大彬是条疯狗,天林是只狐狸,他是不会这么快就出手的。”
“可是我也知道,天林是个不折不扣的钱蝎子,为了尽快弄到钱,他会不计后果的。”
“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当然是你。”
“是不是?”
“就是。”
“所以我说这事儿不可能是天林干的,估计小春这个不知死的想要直接上位,才派人过去试探小满……”小军点了点头,“对,试探,就是试探!他要是真有那个魄力,应该直接出面捅小满的。可见,这个小×养的勇气不如当年的小满,但是素质比小满强,起码他懂得一些手段。我分析,这次他知道小满已经防备他了,下一步可能紧贴天林,也可能直接出面跟小满玩硬的……我必须去找一下天林。”
“这就动身?”
“不急,我答应我的兄弟要帮他‘出’完这最后几天虾的,不能食言。你先回去。”
“那好,你尽快回去。前面的事情全压下了,你回去就住我那儿。”
“这事儿以后再说。我听大飞说,你们办了万杰那事儿?”
“半了,效果基本达到了。”
“那就好。下一步咱们的风头绝对不能再那么猛了,搁一下,抓钱。”
“已经通过前面的效果开始抓钱了。万杰的地盘过来了,庄世强的工地也过来了,大勇以前控制的几个车队也抓过来不少……”
“这个效果太小,咱们要的是吴长水以前所有的生意。”
“广维……”
“别提他!”小军望一眼渐渐放亮的天空,猛地一拳砸在礁石上,“凡是挡我道的,都得死!”
“野驴是不是你杀的?”
“谁是野驴?”
“我不知道……”瞥一眼小军狼一般的侧影,元庆不想说什么了,站起来摸一把小军的肩膀,“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小军抓着元庆的手站了起来:“大龙卖房子的钱我要回来了,在大飞那儿。”
元庆纳闷:“你不是说过要放在胡金那里的吗?”
小军说:“这事儿我必须给大飞一个交代。但是我把话撂下了,我说,你姐夫留下遗嘱,这钱存在胡金那里。”
元庆张张嘴,噗哧笑了:“老狐狸啊你,你在拿这钱化验单飞是不是好兄弟不是不是?”
小军跟着笑了:“你说是不是?”收起笑容,一推元庆,“大飞是个好兄弟,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大龙的影子。”
元庆点点头,问:“天林给你钱的时候很痛快?”
小军轻蔑地一笑:“我说要他的命他也得痛快。”
元庆跳下礁石,冲走上渔船的小军喊了一嗓子:“尽快去见天林,不然出了事儿你兜着!”
现在,小满终于爆发,是在小军去找过天林,并且告诉他那事儿不是天林干的之后。
元庆百思不得一解,小满,你到底是哪根筋断了,那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那是在元庆见过小军之后的第三天,小军过来找元庆,说他见过天林了,天林根本就不知道林林还曾经去“摸”过小满。小军质问他林林是不是跟着小春,小春不是不是跟着他的时候,天林激动得直拍胸脯:“我是我爹的儿子,我杀了人,是不是我爹让我去杀的?”
小军说,不管怎么说,你不要跟小满和元庆作对,我站在他们那一边。
天林的脸红得就像一只大茄子:“小军,相信我,我暂时跟了广维也是为自己打算,永远不做伤害兄弟感情的事儿。”
小军说,我不知道广维是谁,我只知道谁要是去动元庆和小满,我就跟谁过不去。
天林话里有话地说,没有人跟他们过不去,他在野驴身上丢了那么大的面子都没说什么,他的目标不是元庆和小满。
小军也绵里藏针地说,我在大龙身上丢了面子,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是谁再逼我,我就给他个效果看。
天林阴着脸笑:“今天天气真不错,在这儿吃个饭?”
小军跟着笑:“天气不错,大龙的坟头应该清理杂草了。”转身就走。
见过元庆之后,小军说声“这事儿不牵扯天林”,匆匆回了红岛。
找到小满,元庆把小军的话传达给小满,小满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毛衣露出了一根线,扯着拆下去,线头总会找到的。
元庆说,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将就现状,该怎么办,你自己应该有数。几十口人需要吃饭,别一下子砸了饭碗。
小满嬉皮笑脸地说,放心吧二哥,砸不了,就算砸了这个泥饭碗,还有个金饭碗在前面等着。
元庆无言以对,他不知道在小满的眼里金饭碗是个什么样子,他只知道,看守所里的饭碗是一只大茶缸子。
呆望着小满如同垃圾场的卧室,元庆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着,小满,你捧金饭碗去了吗?
岳水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元庆接着就知道了前面发生的一切。
事情出在大宝的身上。
中午,大宝在肖梵高的“老总办”里值班,感到寂寞,喊了几个兄弟一起喝酒。酒至半酣,大宝回忆往事,谈到当年他肩扛一把大铡刀从火车总站一路杀到板桥坊那事儿,有个兄弟说,别吹了大哥宝,那事儿是人家大有干的。大宝没有狡辩此事,直接用酒瓶子给那位兄弟开了瓢,因为他现在不允许别人称呼他为大哥宝了……他妈上个月去世,为了纪念老太太,大宝改性夏侯,逢人就称,鄙人复姓夏侯,单名一个宝字。那位兄弟冷不丁挨了这么一下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狂叫一声:“老迷汉,当年你再猛能猛得过小春吗?”
大宝问,小春是谁?当他得知小春的舅舅是大鼻子时,一下子感觉自己重振雄风的机会到了。
不说别的,就说大宝当年跟大鼻子的关系——大鼻子见了大宝就叫“宝爷”。
大宝想,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在江湖上重新站起来,对得起谁?
小春小的时候大宝曾经抱过他,大宝想,就算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再“猛呛”,见了我夏侯宝还不得先问一声“来将通名”?那时候我只要一提大鼻子,然后再摸一把他的头,他还不得乖乖地喊一声老舅,然后夹着尾巴听我的吩咐?所以,这个“逼”我必须过去装,义无反顾,志在必得,错过了今天,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且不说我不出马是否会被老逼帮的几位同僚笑话,首先菲菲就瞧不起我……
菲菲已经被肖梵彻底抛弃了。
据说,他俩最后一次“热闹”是在“老总办”的地上,事后,肖梵高提上裤子,做受辱小生状,拂袖翘靴而去。
菲菲一阵哭天抢地过后,披头散发地站到楼顶,慷慨宣布为了爱情她要跳楼殉情。
肖梵高躲在车里,指示夏提香出面处理,夏提香的口才关键时刻不好使了,因为人家听不懂。
大宝急了,窜到楼上,大喝一声:“跳!不跳你就是个婊子养的!”
菲菲被大宝的气势所威慑,娇喘一声歪在当地,被大宝软绵绵地抱了下来。
从此,菲菲拿大宝当了救命恩人,时常约大宝出来喝酒……外界传说,菲菲其实是被大宝炉火纯青的装逼技巧俘虏的。
大宝以为他就此结束了大半辈子的光棍生涯,不料魏大浪横插一腿,菲菲开始摇摆……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我也要过去走这一遭!
大宝的心就像一把撑开了的伞,膨胀的感觉让他成了一条为了爱情与装逼事业而赴汤蹈火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