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
因为我高考的分数不高,只超出了分数线几分,因此在填写志愿时,老师们反复告诫我要相当的谨慎,提醒我第一志愿填写省城的高校时就低不就高,不要不切实际地好的大学,到头来没被录取,错失上大学的机会。因此当初我填报的第一志愿是一所省城的部属院校,属大专。其余的志愿是填了本地区的师范专科类学校,这样录取的把握会大些。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我被一所省城重点大学录取了,而这是一所我根本不敢填写的的大学,所以志愿上也没有。我事后分析,可能是许多考生不敢报这所大学,导致填报这所大学志愿的人比较少,结果招不满,就从另外志愿的考生中挑选录取。也许是我的语文成绩考得特别好,被他们看中了,就录取在这所大学的中文系。真是意外的惊喜。
一路火车,老爸把我送上大学。
来到省城,进入大学,一切是新鲜的。宿舍里,八个人,上下高低铺,中间一张大桌子,有八个抽屉,每人一个。校园很大,操场也有好几个,第一次见识了足球,图书馆高高耸立,十分醒目,成了我们拍照的背景。有室内体育馆,室外游泳池,有书店,有食品商店,有二个大食堂,有大礼堂,平时夜里放映电影。有校报校刊,校办工厂。每个系都有教育大楼,有的校外还有分部,教职工有二千多人。有不少教授是全国有名的,如心理系的教授,中文系红学专家,古汉语教授等等。
大教室里果然有四块黑板,可以上下滑动,教室里是阶梯型的,前面的位子低,后面的位子高,象在电影院一样,这样就当不住坐在后面的人的视线。
同学中历届生居多,应届生较少,年龄差别也比较大,我虽然已二十一岁了,但在同学中是属于中等的,最大年龄的三十多岁了,有部队复员回来考上的,有当学校老师考上的,有当工人考上的,有已经结婚的,而最小的是应届毕业生考上的,只有十六岁,嘴上汗毛都没长全呢。年龄大点的,一般都指定为班干部,班长副班长和生活委员、体育委员、劳动委员、卫生委员、学习委员等等。相处一段时间后,大家比较熟悉了解后,再进行选举。我的年龄老大不小的,也当了一个委员。
助学金是根据经济条件而定的,一般最高是二十一元一个月,逐步减少分几个等级。由学生自主评定。城市来的学生基本很少能享受到这个等级,主要是农村的贫苦学生享受,我来自农村,但因为家庭中老爸是有工作领工资的人,全家是居民户口,所以评了个中等,每月九元钱的助学金。
相比其他系,我们系的男女比例是差不多的,每班有近十五、六个,仅次于外语系。因此班里很热闹,叽叽喳喳的。一些活动也搞得有声有色,如划船呀,舞会呀,演讲比赛呀等等。
上了大学,劲一下子松下来了,多数人抱着可以松口气的思想,考大学考得大辛苦了,现在目的达到可以享受了。所以读书也不是很努力,上课,看书,睡懒觉,高呼六十分万岁。有的同学注重穿着打扮,提出要改变农民后代形象。当然,想成名成家的也有,有的写小说诗歌,有的钻研学问,雄心勃勃。
系主任告诫我们,中文系的学生应该是:一手毛笔字,一肚子文章,一口普通话。估计四年下来,三条能做到的没有几人。
一个造句引发的大讨论
没有多久,一件意外的事,引起了一场大讨论,并波及到了全国高校,新闻媒介也纷份参与这场讨论。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名外语系的学生在课堂上造句时说:父母送我上大学。意思是父母的培养把他送上了大学。老师说境界不够高,说得不对,应该是党送我们上大学,是党培养下,我们才能上大学。那学生坚持自己没有说错,是父母的辛苦培养才让他有机会读大学。老师则说应该是党培养的结果,没有党就没有新中国,就不会有今天。结果这争论扩展到全校,引起了讨论,到底是谁送我们上大学的?是党还是父母?
校报校刊校宣传栏都在讨论这个问题,每个班级都要组织讨论。
在我们的讨论中,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就是领导、辅导员、班干部比较支持是党培养我们,把我们送上了大学,而一般的学生就粗着脖子说是自己考上来的,是父母培养出来的。这一方就有人说,如果没有父母出钱养育,支持读书,没有自己的刻苦努力,有党又有什么用?党又不会让我来读大学的。高考是凭分数凭成绩的,我是自己考上的,是父母化钱支持培养出来的。而辅导员班干部这一方,侧重强调,是党拨乱反正,是党给了好政策,给了无数普通家庭、工农子弟上学的机会。没有党,就没有我们公平上学的机会,就没有我们今天幸福的生活。后来有人也私下总结,理论上是党培养我们上大学,实际上是父母培养我们上大学。
这场讨论,与现在讨论的冬奥会冠军周洋说“感谢父母”,而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于再清说“首先要感谢国家”一样,是感谢父母还是先要感谢国家,是党把我送上大学还是父母把我送上大学,三十年过去了,我们的思维还是没多大的改变。其实都一样,用不着计较,感谢谁都对,父母培养送我上大学,党培养送我上大学,从不同的思路不同的角度来看,都有道理,都没有错,但事到临头,每个人的感触不同,有的是实际感性一点,有的是务虚理性一点。但做为一个人来讲,总是亲情第一,人伦第一,政治第二,所以感谢父母,说父母送我上大学,应该是理直气壮的。
看惯了各种形式的讨论,听惯了各种固定套路的感言,场面上讲的许多与心里想的不是相同,有的甚至是相反的,这也是人生的无奈,成熟的代价。因为人生的舞台上,为了利益,为了前途,有时必须说些虚伪的场面上的话。
插录旧作
生命的理解
时下樱花怒放,桃花烂漫,那一簇簇的花朵,或清丽或娇艳,赏心悦目,很是好看,这成了春天里城市美景中的一部分。
这让我想起了故乡山村,那里有漫山遍野的桃花、油菜花,但没有樱花。樱花树虽然好看,但不会结果,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是不讨村民喜欢的,不会去种的,村民很实际,桃树可以结桃子,油菜可以榨油,那樱树光好看有啥用?又不能当饭吃,好看又不会长肉。就象村里最漂亮的女子,如果不会生儿育女,也会被村民嘲笑为中看不中用。
不光是村民实际,中国的许多老百姓都是很实际的,老百姓的心思里,注重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在物质,能吃、能穿、能用的东西,而很少关注精神生活的享受。精神的娱悦,认为这是虚的,可有可无的。年轻时谈恋爱送个鲜花,浪漫一把,那思想上能接受,但结了婚,如果先生再送花,可能就会受到太太的数落:乱化钱买这花干嘛?还不如买把青菜回来可以吃呢。老百姓夫妻间也很少说我爱你之类的话,看重的是行动,爱不爱看行动,送不送贵重的礼物,生日里或者结婚纪念日里,送上一只戒指一根项链一只手镯认为抵得上千言万语,而不稀罕语言爱意表达。老百姓在公家单位上班,星期天就会休息,不休息白不休息,没有人傻到放弃星期天,但如果是自己开店做生意,那基本是没有星期天没有休息日的,很少考虑自己精神需要放松,灵魂需要滋润,有的甚至春节也不放弃。因此我们对有的国家节假日商店一律要关门很是不解。老百姓平日里很少纯粹阅读,享受书籍带来的快感,大多数人看书只是为了需要,为了考试,为了升学,为了评职称等等,是从实用的角度出发的。中国人也很少自费去听音乐会,看演出,化在文化娱乐精神享受的费用很少,他们心中认为,这钱还不如买肉吃呢,那看演出、听音乐会、看书又不会长肉。中国离婚的双方,很少仍以朋友相处的,极大多数是象敌人一样,你不爱我了,为什么还要做朋友?言下之意,离异了,不是一家人了,没有必要客客气气了,很少顾及精神层面的宽容,道德的自慰。
中国人是务实的,一个务实的民族是有生命力的,能抗苦难,但是是无趣的,失去了生命中的很多东西,就象黄土高坡,很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