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探马几次急报渭水北岸发现小股骑兵,万一此地还有其余顺军隐藏,父皇身边只百余侍卫可就凶险万分。
二位王子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多调人马,各自带了亲兵约几百人便先行赶了过来。
迎面便撞见十余骑正向他们飞奔过来,而北方扬灰一片,似有许多骑兵正在追杀。
张化龙同刘文秀俱是吃了一惊,纵马向前离的近了才发现那十几骑飞奔而来的骑兵正是父皇身边的御营侍卫。
有一匹马上坐了两人,当中一人不是父皇身边的王公公又是哪个!
“是抚南将军,是抚南将军!”
飞奔众侍卫看到自己人出现,都同抓到救命稻草般加快速度靠过来。
那王公公更是在马上泣声喊道:“万岁没了,万岁没了!”
阉人声音本就尖利,此时又是哭腔,听着当真是既刺耳又叫人心惊。
“什么万岁没了?”
右军都督张化龙叫王公公的哭喊听的震住,待见靠上来的众侍卫人人如丧考妣,个个泪流满面,顿时心中一突,扬鞭暴喝:“出什么事了!万岁在哪!”
“万岁在哪,出什么事了!”
刘文秀纵马上来,也是察觉不对,声音都已发颤。
“刘将军,万岁没了,万岁没了...”马上的王公公不住哭喊。
侍卫队长勒马降速,不及到抚南将军身前就已哭喊:“万岁叫炸死了!”
“虎威将军也死了,也死了...都叫炸死了,炸死了...”王公公语无伦次,哭得跟泪人似的。
“什么?万岁死了!”
刘文秀脑袋当时就“嗡”的一声,先是空白一片,之后便是悲从心来,痛捶胸口,大呼:“父皇,父皇!”
“父皇是被谁炸死的!”
张化龙也是叫噩耗惊的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纵马过来一把揪住那侍卫队长连声喝问。
“是顺军,是顺军!”
侍卫队长被右军都督拽得都吸不上气来。
“顺贼!”
张化龙一把将侍卫队长摔落马下,猛然打马向东疾奔而去。
“父皇,儿臣来了!”
被怒火烧了心神的张化龙不断鞭打着座骑,一心想为义父复仇,不顾一切就向那冲杀而来的顺军骑兵冲了过去,活脱脱一个亡命徒。
“九弟,不可!”
身为义兄的刘文秀见状,下意识就想叫住义弟,可义弟此时已经匹马冲出,根本听不得他这义兄的劝。
“跟我来!”
刘文秀大急,也顾不得审视战场形势赶紧打马冲上去,父皇是死了,可他不能让义弟也丧命于此。
到底是年龄大些,刘文秀惊骇之时也知此时不是悲痛父皇身死之时,而是当打起精神挡住顺军骑兵攻势,否则任由这股顺军骑兵冲杀,大营必为被其冲垮。
大营要是垮了,大西就完了!
张化龙的亲兵见主将往顺军冲去,也都打马跟上,然而追击而至的顺军来势凶猛,虽远观不过数百骑,但却如一枝利箭般根本无法遏制,双方瞬间碰撞在一起。
几乎不闻厮杀声,追击而来的顺军骑兵一掠而过,没有任何豪言壮语,也不闻悲壮至极的疾呼声,就笔直的向刘文秀所在冲杀过来。
再看顺军骑兵之后,张化龙于马上摇摇晃晃片刻,突然重重坠马,其胸前鲜血直喷,却是被刚才瞬息杀至的顺军大将辛思忠一刀砍在要害。
“父...父皇!”
带着对义父的诸多崇敬及诸多不甘,右军都督张龙化凄惨悲呼,嚎叫声中其身躯坠马重重落地,那不甘、那不可置信、那万分的愤怒都随着这位右军都督落马嘎然而止。
“杀!”
辛思忠一刀砍落张化龙,看也不看这个在他眼中纯粹是无名小卒的不知名之辈,纵马挥刀向前狂奔,长刀所至立时又有四个顺军骑兵惨叫着从马上落下。
“破西营!”
陆四也于阵中疾呼,虽被众多亲卫簇拥当中,但见前方辛思忠大刀挥落,敌兵不住落马,亦是热血沸腾,恍若他监国闯王喝了几碗酒,此刻只知天大地大我最大般。
后方更是传来急促蹄声,扬起的灰尘遮天蔽地,却是第十一镇、第十十镇的骑兵大队渡过渭水冲杀而来。
“破西营,破西营!”
数百顺军骑兵大声疾吼向西军杀去,太阳光辉照耀着他们手中冰冷的刀刃,反射出死亡的森寒。
“撤,快撤!”
张化龙的丧命让刘文秀方寸大乱,又见西军攻势太急太猛,根本遏制不住只得下令后撤。
仓促之中连义弟的尸体都没法夺回,只能含泪掩面西撤。
数百西军精锐骑兵站听撤退军令,也是纷纷打马西蹿,这会人人脸上再也没有东征时的骄狂,无一不是惊疑惧色。
很多西军将士心中更是万念俱灰,只一个“完了”的念头。
“杀!”
西军的后撤让顺军上下精神大振,人人奋勇上前追杀,连番冲杀之下,几百人竟像是几千人般。
“大破西军,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被众亲卫簇拥保护的陆四不失时机的长刀上扬,奋力怒吼。周遭亲兵本能大声重复监国军令,令得纵马冲杀的顺军将士个个如喝了几碗酒般头脑发热,再不畏惧。
怒吼声中,陆四一马当先直冲前方西军骑兵,羽林骑兵紧随身后,如拳头砸向正惊惶失措的西军骑兵阵中。
“虎焰班”辛思忠以大刀开道,一路所向披糜,无人可挡。
一名西军将领被撵得骇然,鼓起勇气勒马欲与辛思忠以命搏命,但见这名西军将领大吼一声,刷刷两刀将一名持矛刺他的顺军从马上砍翻,尔后纵马往前一跃,手中马刀往一名顺军脖子上一拉又一挑,那顺军的头颅便已经被切了下来。
此举让目睹的十几名西军士气大振,倍受鼓舞,然而未等他们提起心气同顺军决一死战,就见十数骑突驰而至,继而那西军将领哀嚎落马。几个呼吸间,西军再次大溃,亡命打马奔逃。
抚南将军刘文秀亦在拼命打马狂奔,他几次想回头迟滞顺军攻势,然而几次都无法组织士卒,只能不断抽马往大营方向疾奔。
顺军来势凶猛,西军敌无可敌,官道之上一方在追,一方在逃。
当真是兵败如山倒!
顺军越追越急,不时有西军士卒被撵上砍倒坠马,疲于奔命的西军士卒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刘文秀再是勇猛,也知自己无力改变战局,只得咬牙不住抽打座骑,拼命往大营方向逃去。更是祈祷大营有兵冲来接应,否则今日他刘文秀怕也是难逃一死。
此间动静之大,大营不可能不知晓。而大营尚有两三万精锐骑兵在,只须稳住阵脚予以反扑,顺军绝无可能靠这点人就冲破大营。
念及于此,刘文秀打马更快。
“追,快追!”
陆四此时也不知道他正在追击的是大西四王子之一抚南将军刘文秀,也不知先前叫炸死的就是张献忠本人,只是一门心思打马狂冲。又追数里,前方有一股西军骑兵突然掉头不要命的向追杀而来的顺军发起反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