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希望黄文莹那个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凭着自己的努力，还了十多万的债？”
“对。我在花贺集团找了一份工作，然后上了几个月的班了。挣得也不算少……”
说到这里，他大腿上又被掐了一下。
是杜菁。
杜菁眼神里都是示意他赶紧道歉的目光。
对呀，爸爸知道自己还了十万外债就行了，何必介绍那么多。
赶紧认错才是正经事。
毕竟自己现在承担的，还是之前的那个自己，不是吗？
“爸，我已经改过自新了。以前那些错，我绝对不会咱犯了！”
张海东赶忙保证道。
张有福一直锁着眉头，他也看到了张海东的保证，但是脸上的表情丝毫都没有变化。
顿了许久，他这才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这个岗位上平平稳稳的过日子？一个月能有个万把来块钱？”
“对。”
“一个月一万来块钱，攒点首付，买一套稍微大点的房子，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
谁知道张海东话还没说完，张有福便起身打断了他的话：“来，你跟我进来一下。”
说完，他朝着卧室走去。
张海东赶忙跟了进来，张有福直接关上了门。
还是当年的那张黄木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父母的枕头。
床单已经洗的脱了色，想来已经用了多年了吧。
张有福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木箱，张海东记得，那是母亲当年陪嫁的箱子。
里面有姥爷给母亲陪嫁的金银首饰。
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他问母亲：“妈妈，姥爷为什么要给你陪嫁这么多金银首饰呀！”
母亲笑着回答道：“你姥爷说了，这都是我以后在婆家的本钱。我嫁得远，过来之后可能受委屈也没处说。你爹要是对我不好，我就把这首饰卖了，作为回家的盘缠。咱家要是日子不好，我就把这首饰卖了，养活全家。怎么都不受委屈的！”
“妈妈，那你没有用到！”
母亲笑着捏着自己的小脸蛋道：“小傻瓜，你爹对我也好，咱家也不是撑不过去。肯定用不到呀！这些妈妈以后都留给你，等你有了女儿，再传给她。咱家的媳妇出门不能受了委屈的！”
回忆和心酸再次涌上心头。
只见张有福打开箱子，一摞厚厚的纸张被拿了出来。
当张海东拿起那纸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
“今日，张海东欠三表叔两万元整，一年内归还，立此借据。”
“今日，张海东欠二大伯一万元整，一年内归还，立此借据。”
“今日……”
整整一大摞，全是欠条！
触目心惊！
张海东大概估计了一下，这些欠条加起来，足足有五六十万！
轰！
脑海中如同五雷一般的轰了下来，瞬间一片空白！
当年的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竟然欠下了这么多外债！
他现在明白，父母当年为什么要将自己赶出去了！
那是伟大的父母之爱啊！
让自己学着去承担责任，去撑起一个家！
而他们，独自承受着这份债务！
所以才过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愧疚……
难过……
亏欠……
无数的情绪像是潮水一般涌来，张海东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爸……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给我站起来！”
张有福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假惺惺的跪在地上道歉有什么用！
我没想到，你从家里被赶出去之后，还借了十万块钱外债！
你难道忘了你在家里已经借了这么多的钱！
又借那么多！
这些年如果不是菁菁帮你撑着，或者有点什么意外，你这个家就散了啊！
你上了几个月的班，还了一点债，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吗？
就觉得自己很成功了吗？
你把你以前欠下的债都还完了吗？
这些都还没算上高利贷。你欠了将近一百万！
你究竟拿着那这些钱去干了什么！
现在，你还想平平静静的上一个班，过上你的好日子！
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还钱，你觉得你良心上能平静的下来吗！
你拿着这样的成绩来敷衍我！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你还能做什么！”
张有福用力的拽着张海东的衣领，似乎要将他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年近六十的他，已经老泪纵横。
张海东站在原地，任凭父亲拽着自己的衣服痛骂，动也不动。
他低着头，只有无尽的忏悔。
这都是自己欠下的债，不应该让父母替自己承担。
他真的差点毁掉了这个家。
无论父亲怎么发泄，都是对的。
毕竟失去了十几年的时光，不是吗？
许久，看父亲似乎好了一些，他这才轻声道：“爸，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奋斗的！
现在这个营销策划的岗位很有前途，我能在这里实现我的理想。等我将公司的营销成绩彻底提起来，我会将这些钱全部都还完，一定不会落下的！我们家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张海东认真的说道。
“呵呵！”
张有福冷笑一声，然后道：“没有规划，通篇的假大空！
我从你的眼神和语气里听不到锐气！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理想！
你总在跟我谈理想！
那种因为理想而创造奇迹改变生活的故事，我早就不相信了！
我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
哪怕是这样，我现在每天都像走在钢丝上一样，几十年了！
我一天都不敢偷懒！
结果呢！
有个屁用！
你用那些假大空的理想来说，又能有什么用！你告诉我！
能让你填饱肚子吗？
能解决家里现在的困境吗？
你有目标吗？
我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有自己的一片天了！而你呢！
你到现在，还在装失忆！
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啊！
你已经三十多岁了！
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做不成！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张有福情绪激动，老泪纵横。
确实，这些年他一天都不敢停下来！
他活得小心翼翼！
本以为养子成人，成家立业，能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
可谁知道，痛苦的生活，竟然能延续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