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黄巾军的骑阵之中,一盏又一盏的灯笼被从四轮马车之上卸载而下,骑阵之中的军卒,迅速将其逐个点燃。
灯笼被点燃,那灯笼不同于一般照明用的提灯,也不同于门庭之中的挂灯。
说是灯笼,其实有些不准确,严格意义来说,那灯笼的名字,名为“孔明灯”。
这些孔明灯的制作,许安早就将其提上了日程,凉州王氏很早就开始秘密的制作孔明灯了。
孔明灯由竹篾或是轻巧的木头扎成方架,外层糊上纸,做成大灯,底盘上放置燃烧着的松脂等易燃物,灯就靠热空气飞上天空。
黄巾军各阵都在放着孔明灯,大量的孔明灯同时升起,这才营造出了天火的假象。
火光密集,夜晚视野被遮蔽,根本难以看清。
若是点点的灯火,并不被引起什么波澜,但是问题就在于数量。
一百不够,那么便一千,一千不够,那么便一万,现在黄巾军燃放起了灯笼已经远远超过万盏,直到现在还不断的有孔明灯升腾而起。
升腾的孔明灯处于半空之中,也给了凉州军一种接天连地的感觉。
汉时之人迷信鬼神,无论是升斗小民,还是达官贵人,信鬼神者极多。
许安所谋求就是这个效果,夜战对于双方来说都极为不利,但是有了这些孔明灯相助,那么一切都将改变。
漆黑的夜晚将会成为黄巾军的掩护,成为黄巾军的盟友。
“妖魔!是妖魔!!”
“黄巾军真的有仙神相助!”
“天兵……天兵!”
一声又一声惊恐的喊叫声从凉州军的骑阵之中传来。
马腾此时已经彻底的乱了心神,他看着那天空之上的火海,心中满是惊惧。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他对于黄巾军的宣扬向来是嗤之以鼻,那最先自称为黄天,自诩为大贤良师的张角号称医治世人,最终却是病死在广宗城。
马腾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从来不信什么太平道,但是事到如今,却是让他原本坚定的内心产生了怀疑。
传闻可能有假,但是那天上的天火就在他的眼前,并不会作假!
那天上的天火甚至还在移动,天上的天火和地上的地焰正向着迅速的席卷而来。
四周的军将皆是陷入了混乱,原本还有秩序,阵线稳固的凉州军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天火,加上黄巾军的猛攻,已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马腾的耳畔回响着的皆是麾下军将惊恐呼喊,那些惊恐的声音也影响了他的心绪,使得他失去了原有的冷静。
“吼——————”
一道奇异的兽吼声陡然传来,马腾浑身一震,看向兽吼传来的地方。
那怪异的兽吼声不仅吸引了马腾的注意,也吸引到了凉州军其他军将的注意。
“太行山的传言是真的……太行山的传言是真的……”
“黄巾军真的是太行山中的精怪!”
无尽地恐惧像毒草般在漫延,纵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卒,也难以在这种情况之下保持平常之心。
凉州军已经陷入了混乱,无论是韩遂还是马腾都已经失去了对麾下军将的掌控。
恐惧在军队之中蔓延的后果,便是崩溃,便是土崩瓦解!
凉州军的骑阵已经彻底的混乱了,军卒争相恐后的向后逃窜,根本没有将校弹压,因为将校也在逃亡的途中。
天火蔽日,地焰沸腾!
鹰狼卫早早就在凉州军中安插了不少的暗探,在大战还没有爆发之前,在许安还没有领军侵攻凉州之时,就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凉州军中的舆论。
韩遂和马腾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会引起什么后果,他们对此几乎毫不知情,而且就算他们知情,也多只是认为军中议论黄巾军的事情,不过是闲暇之余的谈资,打发时光的交流。
但是现实就是,当无数的孔明灯从黄巾军的阵中升腾而起,在天空之中汇聚成一片火海之时。
恐惧使得他们麾下的军将回想起了昔日的谈论,种种恐怖,种种怪异的传闻,种种天命的传闻。
这一刻,所有凉州军的军将都想起了那句一直以来被黄巾军呼喊了无数次的口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顺天从正,以乐太平!
老样子,晚些11点之后还有一章
北风呼啸,旌旗卷动。
猎猎的响动声随着诵经的声音一起充斥在许安的耳畔。
哀嚎声,人声马嘶,金戈交击声全都混杂在了一起,难以再分辨彼此。
凉州军的骑阵已经崩溃了,火光在千里镜的镜头上跳动着。
兵败如山倒,许安从千里镜中看的清清楚楚,凉州军的骑阵彻底的混乱了,将不识兵,兵不识将,将不管兵,兵也不管将。
恐惧已经先黄巾军的骑军一步,击溃了凉州军的阵线。
凉州军正在土崩瓦解,不仅仅是天空之中突然出现的火海,黑暗也带给凉州军恐惧。
恐惧在人的心中一旦滋生,便难以遏制。
升起的天火和燃烧的地焰让恐惧在凉州军中蔓延,而黑暗则加剧了凉州军心中的恐惧。
黑夜之中,准备并不充分的凉州军缺少照明的道具,他们心中的惊惧更甚。
韩遂和马腾两人麾下的凉州军成分复杂,有羌人,有汉人,有匈奴人,有鲜卑人,甚至还有乌孙人。
一时间,各个部落,各个地方的语言混杂在一起,根本难以分辨。
马腾终于回过了神来,但是一切却已经是为时已晚,大厦正在倾倒,无人可以阻止。
“父亲!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马超一把拽住马腾的衣袖,怒声喊道。
凉州军的骑阵彻底的崩溃了,溃兵正在四散而逃,混乱之中,踩踏误伤比比皆是。
乱军之中,绝望的军卒所能做出来的事情超乎了常人的想象。
有的人趁乱挥起了手中的屠刀向着昔日的仇敌,有的人想要逃跑身前有人挡路,他们便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兵刃,向着往日的袍泽挥舞而去。
被砍落的头颅被人踩马踢得滚来滚去,被刺透的胸膛和喉咙喷出箭一般的血泉。
骑士从马上跌落而下,随即被无数战马踏成肉泥,战马哀鸣中倒下也淹没在人潮之中。
惨嚎声,痛呼声,哀鸣声交织在了一起,战马嘶鸣之声,临死者悲鸣的凄号,伴随着声声沉闷的钝物入肉声,以及吱地人体放血声,演变成了一首死亡的篇章。
高平川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型的修罗场。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每时每刻都有惨剧在发生,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惨死
外围黄巾军的骑军井然有序的在灯火的照耀之下,稳步推进,一点一点的撕咬着臃肿不堪,已经崩溃了的凉州军。
如果现在是白日,那么站在高平川上的人便可以清楚的看到漫山遍野,尽是仓皇逃窜的凉州军士卒。
但是现在是夜晚,夜晚的可见度比白日远远要低,更何况相当一部分的的军卒甚至还都患有夜盲症。
“不要去管韩遂,让阎公带着麾下的部曲,去击溃韩遂麾下的部曲即可,命令骁骑营、并州营全速推进,给我生擒马腾!”
许安挥舞着马鞭,高声的下达着新的军令。